課本發過後下課,新幕被分到211宿舍。
8人進宿舍都忙著收拾東西。7人除小千,新幕誰也不認識,有兩個以前見過麵也叫不出名字。不過男生畢竟是男生,不到十分鍾,8人已開始搭話了。
8隻暖瓶被擺得整整齊齊,新幕提了4隻開門去打水,小千提另4隻跟了過來。新幕這打水的習慣已經養成,一天不打上一次便感覺不舒服,並不是他勤快,而是一年就這樣過來了。
那時剛上一年級,新開學,大家彼此陌生,都搶著打水,常常爭到臉紅耳赤之地步。新幕看在眼裏,想這宿舍的人真不錯,夠好的。他不想與人去搶,想勞動最光榮,就把活給他吧。
後來逐漸發現,大家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對。終於宿舍長葉照陪找到他,苦口婆心:“何新幕,一個集體要團結嘛,這可不能破壞呀!不是說你沒打過水,實在是你比別人的次數少啊,是不是啊!”
新幕這才明白宿舍之人畢竟不是東北人都是活雷鋒,開始之時打水隻為掩人耳目。想想自己,其實舍長也是說的對,自己也真不應該不打水。於是為了將功補過,新幕每天都是四瓶水,風雨不斷。
再後來,大家彼此摸透對方屬性,一宿舍人再不用互相偽裝時,大家打水的次數也是甚少了。偶有幾次,也是為洗頭之用,並且如意算盤打的精確,不多不少,剛夠洗一頭之用,可惜隻有新幕了,習慣已經養成,改也改不掉。於是一年也就在每天四瓶水中度過了。
小千新幕每人四隻暖瓶,晃晃當當地走在烈日下,渾身是汗。小千這人挺獨的,新幕這樣覺得。平時不愛和別人說話,宿舍中有人講個笑話,甭管好不好笑,大家都怕折了對方的麵子而拚命的笑。隻有小千依舊在做自己的事情。平常在宿舍中,他除了看課本以外,大部分時間都在翻看著那本書,那本他人誰都沒有看過的書。
還有,小千挺孤僻的,總是做著自己的事情。去食堂吃飯,大家都是三兩人或是更多的人一起去的,隻有他獨自一個人,並且他吃飯的時間極晚,多數都是別人吃完了,食堂沒有幾個人了他才去。
其實,小千也挺好的,也挺厲害的。他的功課不錯,當然體育也不錯。在學校,這樣的全才實在少的可憐。一般來說,這樣的人大多是去學理的,原因不明。今天不知為什麼,小千竟和自己去打水,一路上,令新幕百思不得其解。
水房不斷冒出來白花花的水蒸氣,一大堆人圍住一個水龍頭瘋狂的搶水。遠看,熱氣把人都籠罩了。看不清人,隻聽聲音也能感覺中國人就是多。
大熱的天,卻還要忍受熱氣的熏陶,看著就叫人受不了。新幕腳步遲疑,看看小千,他也停住了。
走吧,到那邊坐一會,小千指指不遠處的一處綠蔭,旁邊是一隻水龍頭,水不斷落下,旁邊沒有一個人,給人一種清爽的感覺。
二人提著暖瓶過去。小千伸手擰住水龍頭,把暖瓶放到地上,自己蹲了下來。新幕也隨著。
真的好清爽,上邊有藤蔭遮擋陽光,地上是濕濕的地麵,使人心也平靜。四紅四綠八個暖瓶刻著標記,新幕細心念著:楊修山,孫浩兵——其中一個沒有任何標記的,新幕知道那是小千的。
小千開口,新幕,怎麼樣,我是說進入文班的感覺怎麼樣。新幕對這個問題竟一時難以回答。因為當時報文班的念頭多少是受了同桌黃慶的影響,再加上感覺自己的數學物理學不好了,(當然還有其它的原因)就報了文班,可自己知道,自己的政治曆史這兩個文科的主課並不拿手,並且語文也是從未得過高分。
看新幕不說話,小千又問一句,你知道我為什麼報文科嗎,說完衝著新幕微笑。
新幕感覺今天的確有些不正常,怎麼小千的話這麼多,以前可從未有啊。他連忙搖頭說,個人有個人的愛好嘛。
那麼你呢,你為什麼報文科?
我,我理科不行嘍。
不,小千輕輕的站了起來,我覺得你學文挺適合的。我知道你的外語成績雖然不是太高,但每次你的閱讀理解的分數都很高。這是人的能力。這能力並不是任何人都有的,也不能靠什麼培養而形成。
能力,新幕想自己有什麼能力,在做閱讀題時,每到遇到不認識的單詞時,自己就順著正文的意思亂蒙,可巧的是,每次還都能取得不錯的分數,但說能力,實在不能。
我哪有那個本事,新幕實話實說,我都是瞎蒙的。
一個人的理解能力其實有時候是自我感覺不到的。我有幾次看過你的語文試卷中的理解方麵的題,你答的挺符合實際的。
喔——新幕沒聽懂小千的話,隻好隨聲附和。小千的聲音有些擴大,“我報文科是因為我發覺我有這份能力,這種與生俱來的能力。以後,我要報取外語或是中文專業,我要去做老師——外語或是語文老師。我要幫我的學生培養這方麵的能力——不,也不行的,我說的是如果我做老師,至少不會扼殺我的學生的這方麵的能力,使他們自由。”
新幕呆呆地聽著,完全不懂。
“這學校裏的理科健將太多了,所以我不學理,這文班濫竽充數的太多了,所以我要學文,我不怕別人說我沒前途,路是自己走出來的。”
雖然聽不懂,但新幕還是被小千的慷慨陳詞震住了。隻是靜靜地聽著。
其實,我學文還有一個原因,我為賭一口氣,因為我曾經的一個朋友。
他現在在理班。一年前,我們相約一起學文,而他最終卻在爸爸的勸說下進入了理班,並且轉入了一個聽說是重點培養理科生的學校。他在一年中,寫了好多文字的東西,來不及出版他便把底稿送給了我留做紀念。我把它用電腦打印了出來,裝訂了一本書。
那書,就是你經常看的那本書嗎,小千點頭。
那邊水房的喧鬧聲絲毫不減,且差不多都是女生的聲音。
小千叫住新幕,走吧,再不打就沒水了。
人多的象集市,男生和女生站在一起。女生一改平日的溫柔,拚命向前壓,男生不敢多言,隻得一點一點往後退。等了約二十分鍾,二人才排到水龍頭前。冒著熱汽的開水把久侯在這裏的女同學的臉熏的蒼白,象剛出鍋的饅頭。小千排在新幕後麵。新幕幾次手都險些碰到水龍頭卻都被纖細的手指給擠掉,於是,隻好等候。輪到一女生,她把水打完剛要離開卻看到旁邊唯唯諾諾的新幕,她一把手搶過他手中的暖瓶說,快,我幫你打,後麵的小千連忙把自己的暖瓶也遞了過去,開口說謝謝。
大功告成,新幕連說,謝謝。那女生倒是爽快,客氣什麼,同班同學,以後互相幫助的時候多著呢。
新幕不敢多言,叫了小千走出人群,心想,這人是誰啊?
文班到底是文班,大家每天都沉浸在政治曆史學科中不能自拔,對物理化學放縱到不聞不問的地步。這也涉及到老師身上。在這文科是天下的教室,物理化學老師不受重視,再加上天氣炎熱,物理化學課上,每天不睡覺的同學甚少,而也僅僅就是一月前,這幫人還不停和那些老師親密無間呢,每天都問題不斷,沒想到這麼快,就與老師脫離了任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