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能是白送的,”句修樂居中調和,看準了時機開口,輕輕一笑,轉頭望向蒼牧,“聽聞蒼家主近日新得了一盆紅珊瑚,修樂想與家主做個交易。”
句修樂嘴角勾起一縷弧度,笑得優雅高貴,彬彬有禮:“不如就用這隻妖寵,換家主那一盆紅珊瑚吧。”
紅珊瑚?東海之中如野草一般遍地都是,龍宮之中更是珍品無數,誰還缺一盆紅珊瑚?這跟白送有什麼兩樣?!
眾人腹誹不已,偷眼去看龍王的反應。
龍澤斜睨地上望著他抽泣的樂遙一眼,漫不經心地點頭:“既是樂兒想要,那便換了吧。”
樂遙倏然睜大了眼睛,仰麵望著渾身都顫抖起來:“你怎麼能……你怎麼能……”
龍澤看也不看他一眼,蒼牧揮揮手,一旁麵相忠厚的灰衣隨從捧出了一小盆紅珊瑚。
隻是這珊瑚看起來眼熟得很,盆裏的泥土都是新翻的,珊瑚斷麵都沒清理幹淨,再一看暖閣旁的珊瑚林——這不是從林子裏新折的吧?
每個人心裏都冒出了這個想法,隻是氣氛不妙,沒人敢多嘴。
樂遙一見那連掩飾都不屑掩飾的紅珊瑚,驟然發出一聲泣血的悲鳴,跪爬著撲向了龍澤,死死拉住了他的手:“你不能這樣對我!!你不能!!!”
龍澤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色淡淡的:“憑什麼?”
“就憑,就憑,就憑我們是簽了婚書的!!你許諾過娶我的!你許諾過的……”淚珠不斷湧出滾落,樂遙緊緊扣著龍澤的手瘋狂拉扯,漸漸癡喃。
“婚書?你這妖寵癡想得昏了頭了!”句修樂掩嘴輕笑,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紙來,慢條斯理地展開放到了樂遙眼前,好讓他看得清楚。
樂遙睜大了眼睛,抑製住淚,朦朧看去,那白紙黑字上分明就是寫了婚姻書三字。
句修樂笑了笑,抖抖手中的紙片:“你看清楚了。”
紙片簌簌一抖,微漾的靈力從紙麵上散開,一圈細小的靈力不易察覺地消散,婚姻書三字微微扭曲,顯現出“契約書”三字,下麵的字跡也變化了。
“……賣身於句氏家主修樂……立此為據……”
下頭是樂遙的簽名和手印。
樂遙大腦一片空白,顫著手去抓,卻被句修樂收走了,笑得滿麵輕柔:“你不過是我的一個奴才,生死都握在我手裏,送給誰也是我說了算。”
樂遙猛然醒悟,瘋了一般撲在龍澤身上,慘烈嘶叫:“你騙我!你騙我簽了婚書!你把我賣給了句修樂!你怎麼能騙我!!你怎麼能這樣對我!!!”
聲色淒厲,椎心泣血,悲切的哀鳴劃破長空,有如尖錐刺透人心,引動人心底的悲哀。
有人不忍心看,垂下了視線。
龍澤一甩袖子,樂遙被甩開重重落到地上,聲響沉悶,激烈的嘶喊驟然一停,啞聲良久,樂遙才回過氣,痛哭失聲:“那可是我們的婚書啊!你怎麼能騙我……你怎麼能騙我……”
樂遙嚎啕大哭,心痛如刀割血淋漓,句修樂含笑看戲似的瞧了他一眼,笑眯眯地轉向蒼牧:“蒼家主,龍君也同意了,這小玩意兒就送給您了。”
此時堪堪趕到的紅水斷然喝道:“陛下不可啊!”
龍澤將視線移到紅水身上,旁人也都看向了他。
紅水平複了氣息,理了理稍顯淩亂的官服行了個禮:“白公子跟了您數年,不說他給陛下掙下的功勞,就是這麼多年的情分,也不能這般隨意就送了人。”
淚水橫肆流淌,心痛如絞,撕心裂肺,心髒如負重荷劇烈跳動,痛得他喘不過氣。
樂遙狼狽不堪地倒在地上,衣衫淩亂,胸前一抹澄紅一閃而過。
句修樂眼尖地看到了,伸手指向他:“阿澤,他偷了你送我的東西。”
龍澤眯了眯眼睛,抬步走向地上的樂遙。
仿佛意識到了什麼,樂遙在神思昏亂中一把抓住了胸口的魚形晶符,搖著頭向後退去:“不,不,這是我的,這是你送我的,你不能奪走……”
龍澤一把抓住了樂遙的手腕,連著晶符一塊拉出來,搖頭擺尾的金紅鯉魚憨態可掬,在陽光下反射出一道澄澈的金光。
樂遙淚痕斑斕,死死抓住了晶符不肯放手,拚命搖著頭低聲哀求:“這是我的,是你送我的……”
細微的骨骼爆裂聲逐漸變大,五指扣入皮肉深深陷進去。
血珠滲出凝聚,一點點沾染了滿手,染紅了金鯉。
樂遙還是不肯放手,死死握住。
龍澤麵色冷峻,手上的力道逐漸加大:“放手。”
樂遙痛得掉淚,還是死死攥著晶符不肯鬆手,拚命搖頭哀求:“是我的,你送我的……”
龍澤英俊威嚴的臉龐近在咫尺,近得樂遙可以用目光清楚描摹出每一處輪廓,也近得他毫無遮擋地看清了龍澤眼中的冷靜和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