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怪病(2 / 3)

流言四起,人心浮動,城中富家已商量著南下避禍,平民百姓也準備著逃亡,落雁樓的生意也已於幾日前暫停了,白鈴兒這幾日都歇在家中,猶豫著要不要隨著搬走。

樂遙擺好飯菜,喘了口氣,抹抹額上滲出的汗珠,忽然覺得好笑,自己什麼時候這麼嬌弱了,三階修士做個飯都會累?

樂遙轉身要去裏屋喊母親吃飯,眼前忽然一黑,巨大的疲憊如潮水般湧上,頃刻間壓垮了他的身體,樂遙撲倒在地,死死抓住胸口的衣服,渾身經脈如有鈍刀切割,痛得他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樂遙眼前金星直冒,幾乎暈厥過去。

腦中一片昏沉,渾身上下無處不疼,原本在經脈中溫和的靈氣此時卻如驚濤駭浪,洶湧切割著全身經脈。

樂遙疼暈過去,不一會兒又活生生疼醒了,整個人昏昏沉沉,連根手指都沒力氣抬起來。

半暈半醒間,樂遙聽到母親驚慌的喊聲,費盡全力睜開眼皮看了一眼,恍恍惚惚看到母親抱著他哭泣,轉瞬間又跌入了黑暗和痛苦的深淵。

耳畔傳來許多嘈雜的聲響,似乎有許多人來過,有許多雙手摸上了他的脈搏,匆匆的交談聲,搖頭歎息聲,母親焦急的詢問,到最後都變成了絕望的苦苦哀求。

“大夫,我兒子……”

“病入膏肓……”

“沒救了……”

“早點準備後事吧。”

蒼老的、洪亮的、沙啞的,各種聲音都歎息著安慰,腳步紛亂,光影明滅,到最後變成了驚疑不定的猜測和驚恐慌亂。

“發熱,昏迷?這病症……”

“邊城有瘟疫……”

“瘟疫!這是瘟疫!”

聲嘶力竭的驚恐叫喊,整個世界驟然沸騰,驚慌失措的叫聲響起,最終變成遠去的雜遝紛亂,黑暗再次湧上,淹沒了他。

再次有些知覺時,耳邊傳來的是大管事蔡遠的聲音:“夫人,請遍城中的大夫都束手無策,我能有什麼辦法?”

“龍少爺,龍少爺呢?樂兒不是跟著他修煉,龍少爺肯定有辦法的!”

蔡遠的聲音遠了:“少爺有要事要辦,我們這些下人如何能驚擾少爺?”

“不,不!別走!救救我兒子,求你們救救我兒子!”

遠處是下人們竊竊察察的厭惡聲:“都染了瘟疫還上門禍害人。”

“識趣的就該乖乖在家等死,少爺念舊情沒準還能賞他一副薄棺。”

“傳染給我們怎麼辦……”

“一個修煉的爐鼎,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麼身份……”

“這副病死鬼模樣,別把病氣過給殿下。”

樂遙動了動手指,昏沉沉的腦子費力地理解“爐鼎”兩個字。

白日的光影透過薄薄的眼皮,映出一片淡漠的血色,遠處人影重重,竊竊私語傳入耳中恍若雷鳴。

“若非有春神血脈,這樂伎之子哪高攀得上殿下……”

“沒準是憑那張臉呢,長得比娘們兒還俊。”

“嘿嘿……”

不懷好意的竊笑,惡意的打量,恍若實質,幾乎要刺透血肉,不紮得人鮮血淋漓不肯罷休。

“夫人請回吧。”蔡遠沒有嗬斥下人,也沒有出手相助,腳步聲漸漸遠了。

“蔡管事!蔡管事!”白鈴兒泣血的叫聲久久回蕩,東海別莊的大門轟然合上,有靈陣相護的莊內人,躲在安全的陣內,冷眼看著外人的生死分合。

樂遙的意識再次沉入黑暗,在至深的黑暗中,經脈生生割裂的痛苦也如影隨形,如附骨之蛆緊緊糾纏。

嫋嫋粘膩的異香鑽入鼻尖,出現絲絲裂紋的經脈不再裂開,但銳利狂暴的靈力依然在他體內鼓蕩。

意識稍稍回籠,樂遙從母親懷裏抬起頭,迎麵就看到神位上端坐的塑像。

這地方不知是何處廟宇,四周掛滿了黑色的血紋神符,陰沉沉的透不進一絲光。

神像前的蒲團上,盤坐著一個蒼老的巫師,裹在一件布滿繁複魔紋的黑袍裏,散發著血腥和腐敗的氣息。

老巫師滿臉幹枯的褶皺,瘦如雞爪的手上抓著一件白骨和銅鈴製成的法器,一雙尖銳的眼沉沉看著跪在麵前的人。

傷痛過甚,神思昏沉,樂遙甚至無力維持人形,化為白狐被白鈴兒抱在懷裏,三條尾巴軟軟地垂下,雙目昏沉地看了一眼,又垂下了。

眼前這人似乎也是妖,卻走了魔修道。

不過幾日時光,白鈴兒憔悴了許多,她跪在巫師麵前,哽咽叩首:“求大巫救小兒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