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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饒是如此,林鬱仍舊毫不退讓的與程緒對視著。

兩個人,一個如同發怒的獅子,另一個則如同沉默卻堅定的豹子,對峙著。

這當口,徐曼突然跑過來,將望遠鏡往程緒的眼前一遞,急切道:“隊長,以色列人追過來了,不過他們應該還沒發現我們。”

程緒抽過徐曼手中的望遠鏡,往徐曼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遠遠的,的確有一批以色列常規部隊的士兵正往這邊過來。

把望遠鏡遞回給徐曼,程緒下令,“你們先走,我在這裏斷後。”

艾征皺眉,“隊長!”

程緒打斷他,“行了,別囉嗦。”

徐曼出聲道:“隊長我跟你一起留下來。”

程緒怒喝,“我讓你們先走沒聽明白?一個個的想囉嗦得等他們過來嗎?”

等其他人都沒什麼話好說了,林鬱開口,“隊長——”

程緒瞪他,“怎麼你也要跟我囉嗦嗎?”

林鬱不理他的暴躁,“我留下來。”

程緒楞了一下,這次像是真沒聽明白似的,問:“你說什麼?”

林鬱抬起他被子彈掃過的小腿,雖然已經緊急包紮過,可因為受創麵積過大,在加上在沙漠這種環境下走了太長時間的路,血已經滲透繃帶,將他的整個小腿染紅,顯然,林鬱剛剛能跟上幾人的速度,也並不是太過容易的事情。“我受了傷,留下來比較適合。”

程緒搖頭,“不行——”

林鬱突然的翹起嘴角,笑了一下,似嘲諷又似感慨的道:“隊長,我覺得我比您還適合當這個隊長。”

說完這句話,也不等程緒反應,林鬱轉身,走到譚謄身邊,毫不客氣的拽著他一邊的領子,把他往隱蔽的地方拖,拖了兩步,他彎著腰,抬眼看程緒,還是略帶諷刺的笑,可諷刺裏麵卻又帶著一絲柔軟,“您不會是還要把它帶走呢吧,隊長?”

程緒暗暗的握了下拳,默認了由林鬱留下。

可他走到林鬱身邊,在後者疑惑的直起身時,一把將他抱入懷裏。

程緒的手掌按在林鬱的後脖頸上,嘴唇貼著他的耳根低喃,“我不會讓你死的,林鬱。”

林鬱被程緒呼出的熱氣弄得麻癢不已,不舒服的偏了偏頭,皺眉,“隊長……”

他想讓程緒放開他,可還沒等他開口,程緒已經飛快的轉身,帶著艾征他們往約旦的方向去了。

林鬱略感愕然的看著程緒他們快速消失的背影,荒唐的笑了一下。

然後彎身,繼續自己要做的事情。

將自己和譚謄的屍體一起在隱蔽點藏好,靜待著以色列人進入射程。

因為身上的彈藥有限,林鬱將連射的突擊槍改成了點射。

以色列人在第一個倒下去之後,立刻散開,分別隱蔽。

他們並沒有急於冒進,而是在召集大部隊過來,並時不時的派人試探。

每當有人試圖靠近,林鬱便在不同的方位上放上幾槍,一邊是警告他們不要冒進,一邊也給予對方一個他們全部人都還被困在這裏的假象。可隨著來的以色列人越聚越多,林鬱終於被包圍,而他身上的彈藥也越來越少。大約是還想要得到他們身上的膠卷,甚至活捉他們,以色列人一直都采取著包圍試探的態度。

幾個小時之後,林鬱身上的彈藥終於告罄。

而以色列人暫時也還沒有前進。

林鬱虛脫的坐在地上,瞄了眼他身邊的譚謄。

他從懷裏掏出一枚炸彈,遊戲似的掂了掂,盤算著這東西也足夠把他和譚謄一起炸成碎片了,可他究竟是要現在就炸呢,還是等以色列人上來的時候再拖上幾個一起炸。

想了想,林鬱最終還是潔癖作祟,決定不拖以色列人了。本來跟著另一個人一起炸飛,血肉交纏便足夠惡心了,再多加上幾個人的血肉,那不就更惡心了嗎。

林鬱沒想到有一天他會跟譚謄死在一處,他不喜歡譚謄,從來就不喜歡。

譚謄太過於理想主義,天之驕子的通病,讓他覺得厭煩。

看著譚謄,林鬱忍不住想起程緒,另一位天之驕子。

林鬱無聲的笑了一下,突然有些不知道在程緒的手下,究竟是幸還是不幸。

程緒聰明,無畏,少年得誌,帶著滿身的英雄主義和理想主義,這樣的家夥,本該也是他最討厭的類型,不是嗎?

可另一方麵,程緒卻又太過通透。林鬱很好奇,那個人,究竟是怎樣在自己的理想主義和人心複雜中自由穿梭的呢?

忍不住摸了下自己的耳朵,耳根的皮膚上好像還殘留著程緒嘴唇的觸感。

林鬱輕輕的笑了一聲,搖頭甩掉臨死前莫名奇妙的感慨。

此刻,他很平靜。沒覺得死亡有什麼大不了的。

殺人的人,早晚有一天也會被別人所殺。

當他拿起槍,向別人射擊的刹那,他就已經失去了怨恨死亡突至的資格。

正要按下炸彈,以色列人那邊卻突然有了動靜。

他們開始撤退。

林鬱震驚的等著,半晌之後,以色列人真的全都走了。

比來時更快,像是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

懶得多想,林鬱站起身來,早就已經有些撐不住的小腿像是不存在了一樣,讓他連保持平衡都已經變成了一件難事。

可林鬱毫不猶豫的彎身將譚謄扛上後背。

他並不覺得一具屍體是什麼大不了的東西,可至少它已是能夠慰藉生者的唯一東西。

林鬱花了三個多小時,才帶著譚謄的屍體一起,來到事先約好的約旦據點。

看見艾征迎過來時,林鬱便再也撐不住的一下栽倒了下去。

好在,這裏是沙漠,摔上一下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艾征跑過來,扶起林鬱,焦急的問:“怎麼樣?”

林鬱苦笑了一下,啞著幾乎已經發不出聲音的嗓子道:“渴……”

三個多小時裏,大量的失血兼失水,讓他除此之外已不知該如何來回答艾征的問題。

艾征將林鬱往停放在一邊的飛機裏麵抱,譚謄的屍體也由人抬了上去。

在飛機裏麵躺下來,林鬱掃了一眼四周,問:“隊長呢?”

艾征像是被這個問題噎了一下,好一會兒後,才艱難的道:“刺殺以色列總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