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列陣行(12)(3 / 3)

張行微微一怔,卻沒什麼好說的,之前黜龍軍隻想著維持這片藏在莊稼地裏的沼澤,所以非但不許本地農民放水,甚至還專門築壩阻攔積水流失,而雨水這幾天斷斷續續也沒停過,如今導致積水過多,反過來影響繞後穿插,倒是尋常。

其他人,也都隻是按照動身前叮囑,隻是悶頭艱難跋涉。

不過,踩著泥濘走了一陣子後,眼看著前方一片水汪,估計道旁便是塘溝,披著甲胄的張行還是微微皺眉,然後在這片水汪前停步,並拎著馬紮來問:“你們記得路嗎?”

“這當然,龍頭放心,俺們反複走過好多回了。”前麵引路的親衛立即做答。

“那好。”張行抽出了驚龍劍,在雨中回頭來看。“現在向我靠攏,咱們提前結陣,踏冰而行!既防跌落溝塘,也好給後續兵馬指路。”

周圍軍士和那些幫中修行高手們隻是一怔,但很快就有人反應過來,因為他們中很多人之前幹過類似的事情,當日在汴水畔,所謂白衣騎士便是如此。

至於其餘人,有了仿效,自然也曉得該如何做。

區區三百餘眾粗略彙集,就在路中結陣,然後張行一手依舊拎著那個馬紮,另一手卻倒持無鞘的驚龍劍插入泥水下的軟爛泥地上,然後便肆無忌憚,運行釋放真氣。

灰白色的寒冰真氣順著奇經八脈,乃至於身體各處,肆意溢出,四下漫延,一部分向周邊卷去,另一部分則是沿著張行手中驚龍劍湧向滿是泥水的地麵。

時值盛夏,雨水雖多,依然暑氣逼人,寒冰真氣與雨水和暑氣相交,遠遠望去,仿佛瞬間騰起許多霧氣,就好像一個月前的汴水畔一樣,大約遮蔽住了內中小股部隊的情形。

但很快,天上的雲層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雨水陡然急促起來,大滴大滴的雨滴落下,迅速消解了白霧。

與此同時,可能大量的真氣沿著驚龍劍往這片水澤中流失,也可能隻是腳下有些滑,張行身形莫名一晃,但很快就恢複正常,前方水澤也開始迅速開始冰凍、凝結起來。

隨即,他毫不猶豫,踩著並不是很牢固,甚至還算是冰渣與泥水混合物的冰麵走了上去。

走了數步而已,張行便明顯感覺到,身後的這批精銳裏,許多有修為的部眾也都釋放出了真氣,真氣相通聯結,形成了一個宛若會呼吸的整體,而呼吸的幅度、頻率,又似乎跟自己的心髒跳動,隱隱一體。

這是之前沒有感受過的。

但這個時候,根本來不及多想,張行唯一能確定的,便是自己道中列陣成功。然後其人毫不猶豫,一手拎著馬紮,一手倒持驚龍劍拖地,在急促的雨水中列陣踏冰前行。

不是沒人察覺到這邊的異樣,實際上,幾乎是同一時刻,相隔不遠的戰場上,就有很多修行者察覺到了一絲微妙的真氣變化,修為越高,越是清晰。

但是,且不說其他人如何,隻說官軍中的張須果和魚白枚,包括樊虎,三人幾乎是同時駐馬四望,卻又因為雨水淋漓,莊稼密集,外加距離太遠,根本看不到到底是哪裏發生了什麼。

半空中,司馬正、白有思、張長恭、雄伯南,四人更是麵色齊變,但肉眼凡胎如他們,同樣不可能立即找到事情的發生地。隻能不約而同,默契的放棄了之前猛殺猛打的套路,開始留有餘地的一起下降,往戰場核心地帶轉移、觀察。

一刻鍾後,列陣而行的張行從水澤中按照既定路線走了出來,率領黜龍軍最精華的一支小股部隊來到官軍後軍的側翼。

正當麵的,赫然是一個中間掛著“賈”字旗的官軍軍陣。

雨水將雙方的甲胄衝刷的閃亮,下午時分,視野也還算清晰,雙方之間毫無阻礙。

張行看了眼身側麵色發白的賈閏士,從地上抽出驚龍劍,向前一指,複又放聲來言,下令如常:“舉起旗幟,全軍隨我前行,往前方戰場中央立定落陣。”

紅底的“黜”字旗被高高舉起,原本以為因為雨水緣故,會結成一團,但不料陣中真氣彌漫之中,旗幟居然被一層真氣裹住,雖不能迎風招展搖晃,卻足以展露身形。

在周圍親衛的提醒下,賈務根愕然看向了西麵側翼陡然出現的旗幟,居然愣在當場。

而下一刻,殺聲自官軍後半段湧起,路上便結陣成功的這支堪稱精華的黜龍軍在張行帶領下,直直向前衝撞過去,眾人長兵短刃,簇擁著大旗,奮力向前。

從空中來看,宛如一柄巨大的匕首,勢不可擋,刺入官軍軟肋後腰,而當麵的官軍大陣則如被切開的肉一般一分為二,根本無法組織起有效抵抗。

實際上,賈務根也立即意識到了,自己和本部根本無法有效阻擋這股宛若一體的強大部隊。

非隻如此,眼看著“那柄匕首”在那麵旗幟的引導下朝著自己刺來,周圍部隊一分為二的往兩側逃竄時,莫名心慌的賈務根鬼使神差一般,居然往北麵,也就是後方轉向而去。

好消息是,“那柄匕首”來到之前賈務根所立的這塊預設戰場中央部分,卻不再追擊,這讓賈郡丞稍微喘了一口氣;壞消息是,這支明顯來自於黜龍軍的繞後精銳來到戰場中央後,就勢立定,堂皇分割戰場,並與南麵工事內的黜龍軍大隊一起,將包括張須果、樊虎、魚白枚在內的最少一萬七八千眾給堵在了中間。

最簡單、最直接、最沒有技術含量,但也效果最顯著一個繞後穿插的小計策,目前為止,成功了。

灰白色的寒冰真氣四溢不斷,雨水中,張行在眾人簇擁中堂皇放下馬紮,坐在了官道正中,手中驚龍劍也順勢插入了腳下土地中,成為一個扶手。

賈閏士見狀,立即也將紅底的“黜”字旗奮力插入此地,然後幾乎是片刻後,地麵便凍硬了起來,旗幟也重新立穩。

這時候下午剛剛過半,雖然下雨,但視野還是有的,自最遠處的將台,到徐世英等人所據工事,再到前方交戰區,再到最近的官軍援軍,包括頭頂上的幾位高手,整個戰場都看到了這一幕。

所有人似乎愣了一下。

然後剛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山就塌了。

字麵意義上的山塌。

連日下雨,積滿了水分的曆山,似乎承受不住下方人類的喧嚷,就在張行將驚龍劍插入山下官道中後的片刻內,迅速崩塌了一小塊。

土山於連日雨水中崩塌,近乎於泥石流。

但曆山終究是個小山,也沒有石頭,更沒有水源,所以土山崩塌了一角,迅速卷到山底,將數十名來不及逃竄的交戰士卒壓在泥土下後,便恢複了正常,就好像真有真龍保佑一般。

非要說起什麼作用,就是讓整個戰場安靜了一瞬間,讓所有人是真的愣了一下。

但很快,意識到這種現象的無謂後,雙方各部還是立即投入到了戰鬥中。

“出兵!”

沒有其他人下令,遠處將台上看到這一幕的賈越直接回頭自行下令,然後便親自帶著隸屬於張行的一千濟陰部眾與兩三百淮右盟援軍悶頭紮入戰場西側的水澤中。

而單通海也毫不猶豫,一頭鑽入後方軍寨,去按照計劃調集自己那三千眾去了。

“後撤!”並不是很遠處,樊虎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然後立即調轉馬頭,揮刀指向那麵莫名從將台上消失然後忽然來到身後的“黜”字旗,斷江真氣浮在長刀刀頭,隱隱若芒。“速速與賈郡丞夾擊,鏟除當道此賊!”

“全線出兵,壓上去!”徐世英奮力大吼,身上原本宛若一條蟒蛇的翠綠色長生真氣明顯動了起來,仿佛活物。

最先發現這邊情況的張長恭猛地沉下,卻被雄伯南半空中奮力一砸,不得不狼狽躲閃。

“你!”張須果似乎是反應比較慢的,他沒有在意兩麵戰事,反而喊來了已經追到跟前的部將鄭彪,下了一道莫名軍令。“你去西麵,看看連著工事的那片水澤到底延續到哪裏,有多寬?咱們能不能越過去。”

鄭彪回頭看了眼身後本能折返,卻引發了混亂的後方軍陣,立即醒悟,拱手受命。

而他人一走,張須果便調轉馬頭,揮舞手中長槍,輝光真氣顯露無疑,吸引了周圍所有人的注意:“全軍聽令!後方隻是小股賊人,不足為慮,趁賊人當麵大出,就在此地打垮他們!東境安危,國家興廢,在此一戰!”

言罷,竟然是以主將之資,一往無前,徑直往徐世英的大旗而來。

雨水不斷,戰事陡然激烈起來,曆山上蔥蔥鬱鬱的植物依舊微微搖擺,繼續觀戰不停。

激戰中,端坐在馬紮上扶著驚龍劍的張行終於也回過神來,卻是騰出一隻手往甲胄裏麵的懷中亂摸,儼然想再找到一個餅子出來,但很可惜,他沒找到,隻摸出一個羅盤,然後又胡亂塞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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