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沒拿穩罷了,你去換身衣裳再來。”流複冷冷看著那禦守,不動聲色道。
“奴才這就去。”說罷杜聘小步出了堂中。流複看著他的背影,蹙了眉,心下又酸又澀,但真要他鬧開來把杜聘留下,流複也做不出來,既然他生了那樣的心,自個何必去管?流複悶悶地坐了回去,看著窗上的鏤空木紋出神。
這時日到了四月孟夏,流複與幾位親信的朝臣商議定了商貿政策的方略,流複牽頭在朝會上提及此事。
“啟稟皇兄,自開國以來推行重農抑商,以穩百姓安定。而時至今日民情早有不同,民間商賈往來日益密切,許多無田產的民眾借貿易貨物維持生計,可政策嚴苛,走卒商販在各地行走困難,且地方‘欄頭’收稅混亂缺少管束,常有欺壓百姓貪汙腐敗之事。所以臣弟以為民間商賈之道應有變革,多多藏富於民,若放寬經商之路,於國家征稅也有裨益。”流複一一稟告。
彼薪站在龍椅前,背了手來回踱步,並不答話。
吏部尚書柳江曉出列行禮道:“啟稟陛下,臣以為玄親王之策可行,戰事剛歇,國庫空虛,各地又時常遭遇天災需要朝廷救濟,現下朝廷正是缺銀子的時候。放寬商賈,國家可增收賦稅,又不用去打土地的主意,讓農家多歇幾口氣,百姓的日子會更好過些。”
戶部錢侍郎也出列道:“啟稟陛下,臣以為柳大人的話欠妥當,如今國庫確實空虛,可不能為了增加賦稅就動了民之根本,前段時日移民入川之事已經在地方上實施,待百姓入川開墾荒地將增收不少,何必殺雞取卵?”
流複見朝堂上有了爭執的聲音,定了心,又幾步上前道:“二位大人各有道理,且聽本王說上幾句。錢大人說到移民入川一事,本王想起民間百姓若要離開戶籍之地需府衙開出文牒才可,而為了鼓勵楚地等地百姓入川,地方給了惠民政策,無需文牒亦可在州府之間往來。諸位大人是想,若一尋常農戶從未聽過外地風物又怎肯隨意離開故土?但這時朝廷再下達文書鼓勵貿易,打開行省之間貨物往來,加大民間交流,無需刻意,自然有人為了生計入川行走。於是人口與土地之間的關係也會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商籍農而立,農賴商而行,求以相輔,而非求以相病。”
“臣以為玄親王之語都是猜測,良民好好的誰去倒賣貨物,都是莊稼人出身,老實巴交的,怎麼懂這些?放開商賈之術怕都是那些富商大賈獲利,囤積居奇,百姓更是苦不堪言。既然如此不如不搞這些花架子,出了事兒,您玄親王也擔不起這責。”一位言官從最末尾出站出來道。
時申聽了要笑,朝笏一舉,出列道:“這位大人說的怕就是在下,驊況入京趕考怕落第了沒有盤纏回鄉,特與幾位舉子籌資買了百匹紗絹入京買賣,誰成想竟賺了一大筆。那幾位兄台落第回吳中毗陵商量了改行倒賣絲綢絹紗,批了文牒,如今竟比微臣這個翰林學士富裕的多。”
彼薪在高台之上聽了這話笑了笑,對時申道:“以身說法,倒是有些說服力。”
見皇帝好像要鬆口,內閣大學士武華林出列啟奏道:“啟稟陛下,老臣聽了玄親王與幾位大人的言論,認為玄親王之心為善,但不知王爺可知呂不韋?放任商賈,可亂朝政,老臣以為商賈之術到底是些末流技藝,不可本末倒置,壞了國之根基。”
彼薪聽了這話皺了眉,眼神在群臣中掃了掃。內閣和各官署中有一半都是自己臨朝後替換上的人,雖時時冒出些不和睦的聲音,但到底都不敢真與自己作對,尤其是內閣中的人都是群聽話的老臣。可剛剛那話說的彼薪心下一沉,商賈弄權禍害國家百姓,這是彼薪決不能容忍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