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複折返進了殿,奴才們伏身行禮。但見彼薪閉著眼靠在椅子上養神。殿中鏤花紋香爐裏的龍涎香有些淡了,許是見皇帝與禮吉說了好一會子話,這會又閉目養神,奴才們也就不敢擅自上前添香,擾了聖駕。
流複輕聲吩咐取了沉水香來,輕輕點上。沉水香淡淡的縈繞在殿前,使人神情安逸。彼薪緩緩睜了眼,瞧見流複頭戴赤金鑲紅黃寶石密龍紋壓發冠,身著銀青色暗繡團龍盤雲的緞袍,腰佩水天碧色波浪紋腰帶,腳踏茶褐色黑底繡雲紋朝靴,朗眉秀目,俊逸不俗。
“你這會子怎麼來了,悄悄換了香,也不叫朕知道。”彼薪說著要來拉他的手。
流複見奴才們都下去了,不動聲色的推了彼薪的手再繞進桌桌內說:“沉水香最能凝神安氣,偶爾換來也覺得舒心。這栗子糕我嚐來不錯,你吃一些吧。”流複打開食盒取了盤點心放在桌上。
彼薪因黃河水患的事一直胃口不好,旁人送來些佳肴補品彼薪也擱著不吃。此時彼薪眼中含笑說:“旁人來請安不是獻參湯就是奉燕窩,偏你送什麼栗子糕,倒是你自己愛吃甜的,順帶打發了朕。”
“哥哥不想吃何必寒顫我?”
彼薪流出溫和的目光說:“是你在便好,換作旁人來朕還覺得辛苦。”
“哎呀,皇兄為世人叩拜尊崇,卻還怪世人不解聖心,我都要喊屈呐。”
二人坐在榻上挨著小幾說笑著用了些栗子糕和西湖龍井,便撤了碗碟。流複轉玩著靠枕球,隨意著說:“剛來的時候看見李和趕著去忙封賞和賜字的事,皇兄這麼大的事也不說一聲,倒讓臣弟吃驚不小。”
彼薪把手指上的玉扳指輕磕在幾麵上,說:“也不是什麼打緊的事,有功便賞。”
“錦帆,錦帆,皇兄是要許他好前程嗎?”
彼薪早已聽出這番話的用意,頷首微閉上眼,徐徐道:“外人隻知他黃河水患治的好,卻不知各中原由。”
彼薪睜開眼道:“朕原派了那些人去辦,怎想治理黃河勞師動眾,邊塞軍餉吃緊,便要從那些官紳口袋裏掏銀子,個個不情不願,陽奉陰違。若要有所為實是阻礙重重。”流複聽罷連連點頭。
“朕隻得派他去督辦,誰想事情是那樣順利。朕本以為是好事,但不曾想全是仗了易家的權勢,同樣是朕的欽差大臣,倒不如易家一句話強。朕欣賞錦帆不假,但也是存心借此敲打威夷王少以兵權幹政。”
流複和顏道:“熠王是皇兄在治水期間親封的參政王,皇兄派他去,底下人也知道利害,才不敢怠慢。”
彼薪起身取了封奏折,遞了過來,流複接過看了幾眼,臉色便不大好。奏折中是汴州河道付生哲參奏易黨結黨營私,擺弄權勢,欺君罔上,貪汙救濟錢糧的事,件件有憑有據,雖未彈劾禮吉卻處處暗指禮吉縱容包庇。
流複合了奏折娓娓說道:”易黨跋扈,到底是藩國王府的身份,除了那些清流,實幹的官員無人敢得罪。這汴州河道卻與眾人不同,敢直言進諫,勇氣可嘉,隻是這一人之言也不可輕信。”
“朕自然明白,已派了人去徹查。若真有其事,你認為該如何處置?”
流複臉色堅毅道:“若真有其事必當嚴懲,隻是。”
流複起身行禮道:“臣弟擔保此事與熠王無關。”
彼薪扶了一把道:“朕知道熠王的為人恭順端正,定不會與此事瓜葛,而且即便查出結黨之行朕也不打算動他們。”流複神色不解,目光炯炯地瞧著彼薪。
彼薪嘴角隱著半抹冷意道:“他們勢強不外乎仗著祖上分封的權勢,朕若此時動了他們,無疑對邊疆戰事無益。且在朝中又有非議,說朕打壓參政王,排擠功臣,乃庸君所為。”
“黑白不分,嘩眾取寵是那幫臣子的拿手好戲。他們若能收斂,確實不必趕盡殺絕,且細細算來這些事還在威夷王長子次子處,與熠王實在不相幹。”
彼薪微微頷首說:“唐高宗時期,‘吳王之亂’皆是由楊隋餘孽假托吳王之名犯上作亂,吳王即便無反唐之心,卻也被底下的臣子所害而身首異處。吳王何嚐不冤,但他無法約束黨羽便是罪過。”
流複心中不覺黯然,自古君王為保江山,即便親兄弟也不手軟,更何況臣子?殺一人換天下太平,世上沒有更劃算的買賣了。彼薪撫了撫流複額前的碎發,溫柔的說:“若哪□□不得已安穩社稷,隻要他不牽扯其中,朕必然顧念情義不傷他性命。”
“我信他的為人,自然也信哥哥對我的承諾。”
外頭唱了聲諾,進來個小太監通報,榮妃前來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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