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黃鵠又到門口從懷裏掏出點銀子給四十四象,說:“買身衣服吧。”
四十四象剛要走又折回來,看看那銀子,伸手握住黃鵠那手,便收了起來,道:“誰叫我拿人手短呢?”然後對黃鵠道:“時世汙濁,髒了官爺性情。”隨後闊步而去,高聲唱道:
“黃鵠去不息,哀鳴何所投。君看隨陽雁,各有稻粱謀。”
黃鵠聽見詩中有自己名字,便知此人真是神人,忙追了上去要問個明白,哪知那人轉過街角早沒了人影。
京城天氣由暖轉熱,太陽隻得曬一會就得退到陰涼的地方躲避起來。邊疆傳來急報,說犬戎借我國開城交易之時埋下伏兵連奪五城,彼薪便知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不想這麼快就要動作。
彼薪三人於紫宸殿中商議此事,流複道:“張總督已經加強防衛,欲以損失的五城三麵為營攻克奪城。”
彼薪麵色有些凝重,道:“探子打聽過那奪城的人馬不過犬戎的三成,現在守著倒是無妨,但要是他們大軍集結我部怕一時難以應付。”
禮吉點頭道:“看犬戎一定早有不臣之心,陛下的聖旨才到他們就有行動,怕是想更大的圖謀。”
流複道:“他們既然沒有立即派大部隊攻打,可能是還想與咱們談判。不過以如今局勢三百車寶物可解決不了。”
彼薪道:“犬戎本來就常騷擾邊疆,邊境幾城十室九空,隻有些商人敢去冒險。他奪的幾城雖人口不多,但卻是要緊的邊塞。”
流複道:“今兒幾個大臣倒是說中原大國不能與蠻夷妥協一定要派兵一戰。”
彼薪道:“要是能輕易一戰也就不用咱們操心,你們也知道國庫並不充裕,要打犬戎還要動用大批部隊,還是和談為上。”
禮吉心中有些計較,他本想說楚地兵強馬壯將帥眾多或可一用,但又聽見彼薪這話猜他有些忌憚易家,便閉了嘴不再進一言。
流複也道:“畢竟還在國喪,咱們也不好出兵。”
轉眼又到了小滿時節,往年要在暢春園排幾出戲安排王公貴族一樂,今年不好排戲,彼薪與皇親們聚了聚就散了。
彼薪流複二人晌飯後無事閑逛著就到了暢春園門口,流複道:“上回聽戲都是一年前的事了,我記得唱的是《白蛇傳》的《斷橋》,我還叫他們留著等聽後頭的《合缽》,如今我還想著呢。”
眼下隻二人在,彼薪拉了流複道:“你竟和我想的一樣,我也是許久沒聽沒唱,心裏癢得很。”
原來這二人都是愛戲的人。
流複拉了彼薪悄悄道:“就咱倆進去,也不要戲子們唱,隻管扮上咱們唱咱們的。”
彼薪道:“兩個人唱什麼?再尋幾個人,唱的才有趣。”
流複笑道:“那得叫阿鵠來,他從前扮的高力士極好。”
彼薪點頭道:“那讓禮吉也來吧。”
流複用長袖遮了臉,輕聲道:“這也好,咱們哥幾個玩就夠了,別讓奴才們來。”彼薪揮手招李和來讓他傳禮吉黃鵠。
不一會的功夫,四人聚到暢春園裏,打發了戲子奴才,流複摘了自己的流銀翠玉冠,尋了個荷葉巾戴在頭上,笑道:“這可輕便多了。”
彼薪攔住他笑道:“怎麼你就先挑了,朕也想扮許仙。”
流複扯住彼薪的赤金腰帶笑道:“我偏要這個,你扮白素貞好了。”說罷笑成一團。
彼薪拉住流複手,擰了他臉蛋笑道:“從來是朕扮生,你扮旦,這會子要反了?”
流複悄悄吐了吐舌頭,便道:“哪裏的規矩?我今兒偏要扮生!”
彼薪也道:“朕也不扮這旦角。”
流複對禮吉黃鵠道:“你們評評理。”
禮吉黃鵠正瞧著他們有趣,禮吉剛進京時有些拘束,但日子長了與流複接觸許多知道他是個率真性子,而彼薪私底下也是愛鬧的,與這二人漸漸熟了,再者他也是個真性的少年,於是無事時也能打幾句玩笑。
禮吉瞧瞧黃鵠,笑出兩隻梨渦,用手肘捅捅他,黃鵠笑道:“我瞧你們都不用爭,寫個簽子抽就是了。”
流複被彼薪纏住脫不開身,扯著嗓子道:“好個阿鵠竟不助我,偏要你來當白素貞。”
黃鵠擺擺手道:“你知道我最不會唱旦角的,當個跑場的也就算了。”
彼薪道:“連白素貞都找不到,那小青也就免了。”
流複靈光一現,也道:“咱們今天不瞧本子,放開了隨便搭詞。”
禮吉笑道:“你是照顧我了,我哪裏記得什麼詞。”
黃鵠自薦當了金甲神,寫了三個簽子,正要去發,彼薪奪了過來,隻道:“這裏朕最年長,讓朕來發。”
流複趕忙上前道:“那可不行,你肯定算計我們。”
禮吉也搖頭道:“長幼有序也不是這樣做的。”
彼薪隻好道:“那你們先抽就是了。”
彼薪手裏攥了三支簽子,每支簽子上都刻了一朵花。仔細看了,是杏花,桃花,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