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複盯著彼薪,此時內心五味雜陳,不知說些什麼才好。推脫不是他的性子,接受又怕做不好誤了彼薪,內心掙紮不已。彼薪握住流複,堅定的看著他道:“你相信朕嗎?”流複點頭,彼薪又問:“那你有信心嗎?”流複愣了一下,點頭道:“有你在,我有信心!”
二人隻片刻便是定下終身之約。
“隻是我這身份留在京城確實多有非議,總不想讓你替我都抗了。”流複牽住彼薪,輕聲道。
彼薪有些為難的神色,頓了頓才道:“其實朕已經想好對策,隻是要委屈了你。”
“委屈什麼?”流複反倒笑了。
“朕要把你從玉碟中除名,改為出嗣五服之外,名義上論,今後你再不是朕的弟弟。”彼薪有些怕這做法傷了流複的心,他知道流複最重情意,父皇剛去,這樣做確實無情了。
“我知道的,這樣留我便名正言順了,也不怕他們以先帝之子的名義抨擊。”流複語氣平和,看著彼薪小心翼翼的樣子便笑著打趣道:“往後便不能叫皇兄了,好沒意思。”
“那就叫哥哥。”彼薪忙接了他話,又道:“你還隻管和以前一樣,皇兄也叫得,改你出生不過是堵旁人的嘴。隻太後那裏你就不用時常去請安了,按外臣的禮來。”
流複扳著彼薪的手指,笑道:“好,哥哥。”
送走流複,李和急急進來行禮回話:“先帝貴妃說要見您。”彼薪一聽暗自皺眉。自打貴妃鬧了一場,在場眾人聽了彼薪的話都不敢宣揚出去,太後將貴妃軟禁在自己宮裏,隻等賜死。彼薪道:“去看看。”
一路進了貴妃宮中,伺候的下人早就趕走了,整個宮苑隻剩貴妃一人,草木沒人打理,才三天就長出花圃,滿眼淒景。
按規矩皇帝駕崩後三天內無詔不能賜死妃嬪,皇後雖要貴妃死,但已經驚動了彼薪,她也不能不顧忌新帝的臉麵。
守門的侍衛上前稟告:“太後吩咐未時三刻前賜罪婦亂棍杖斃。”
彼薪聽出他阻攔之意,他隻瞥了侍衛一眼,沉穩道:“也就是說朕還有一刻鍾的時間。”侍衛聽罷不好再說什麼,退了出去。
寢殿門窗封閉,推開大門,一股飯菜餿味和著悶氣,撲得彼薪直皺眉。貴妃歪著發髻,妝容潦倒,可還是坐在梳妝台前,無助的描眉,素服之下竟是紅衣,衣襟露出半邊。
彼薪凝住神還如往常一樣,行了個禮。貴妃目光無神,也不轉身,呆呆道:“皇帝還是對她有疑心的。”
彼薪沉著氣道:“朕對母後自然沒有疑心,隻娘娘叫兒臣說話,兒臣不能不來。”
貴妃慘慘一笑,擱下眉黛對彼薪說:“你日日對著殺母仇人恭喊母後,那也太悲慘了吧!”說著又對著銅鏡插了朵絹花在鬢角。
“你汙蔑太後,居心叵測!”彼薪厲聲質問。
貴妃冷哼一聲道:“太後?那個賤婦也配?她當年隻是個小小妃子,若不是依附先皇後,她哪有今天?她當時隱忍不發,屈居在皇後身邊,不想她竟謀害主子奪其後位!不然先皇後身體一向康健,怎麼懷孕後百般不適,最後血崩而亡。她是如何除了淑妃使你受屈,她當時就是用什麼樣的狠心殺害先後的,皇帝細想便知。”
彼薪不發一言,寢殿中二人無聲。
貴妃起身緊緊盯著彼薪,眼中血紅的火光閃動,她尖著嗓子道:“殺了她!為你母後報仇!把她扒骨抽筋去祭奠你母後的冤魂!殺了她!殺了她!”貴妃越逼越近,她放肆的狂笑,彼薪也快坐不住了。
突然外麵衝進幾個奴才摁住她,有人回稟:“皇上時辰到了。”彼薪又看了一眼地上已經癲狂的貴妃,知道再問不出話了,一揮手,走出寢宮。
彼薪才踏出宮門裏麵就傳來女子被棍棒猛打的聲音,她瘋狂的呼喊,淒厲的尖笑,比啼哭更加恐怖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