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複突然想到什麼,逼視彼薪道:“你可是和我那些宮人串通好的吧,不然剛剛怎麼沒一個人出來攔我?”彼薪笑而不答。
“哥哥真是會哄騙人的!”流複轉過身道
彼薪與流複背靠背而坐,頭枕在他肩上笑著說:“你宮裏都聽我的話了,你可再攔不得我了。”
流複抿著嘴笑了一聲,但心裏想起以前的事,又憂慮重重道:“你也不怕外頭閑話?”
“父皇吩咐的,我怎能駁了他老人家的意思?”彼薪語氣有些得意。
“父皇不怪罪你了?”流複轉過頭看著肩膀上閉著眼微笑的人道
“人都走了,誰是誰非有什麼要緊,父皇也是通情達理的人。”
流複目光有些黯然道:“到底是讓你受了委屈。”
彼薪擱下湯碗,從後頭摟住流複脖子,臉貼著他的鬢角道:“委屈,有時能讓人明白自己失去了什麼,就明白了想要什麼,這比懵懂不知要好的多。我們如果再勇敢些,就不會再懼怕委屈和痛苦。身在帝王家,我們的宿命就當如此。”
“我明白。”流複拉住彼薪的手,低頭輕聲道
彼薪給流複鋪好被子,讓他先睡一會。流複也是有些累了,在小船輕緩的晃動下,漸漸閉上眼睡去。不知道過了多久,彼薪把他推醒。彼薪給了他一碗荷葉上露水煮的茶,隻因還在晚上寒氣重,就不放荷葉去煮,怕傷身。
彼薪去船頭劃船,流複穿上衣服,看見彼薪剛才用過的書具,那硯台還沒幹,流複就道:“你不會一直沒睡吧?”說著有去看那寫的東西,竟是師傅布置的功課,想起自己的還沒寫,有些懊惱明天如何交差。彼
薪看流複的表情打趣道:“莫非想偷了我的去?”
流複翻看那文章了幾眼道:“自然不是,如今這功課還得自個兒寫,要是沒學問連杜聘都要打趣我的。”
彼薪用槳輕輕劃開水波道:“這樣最好,可得好好學了。”
流複放下文章道:“都到了這地步了,總別賣關子了吧。”
“我這就帶你去賞‘月下美人’。”
“月下美人”就是曇花的美稱,又稱為瓊花。
流複一聽“哎呀”一聲道:“可讓你白白哄了這一遭了,如今還未入夏呢,哪來的曇花?”
彼薪笑道:“若是夏天的曇花有什麼稀奇,花房裏培育了新種,如今就能開了。”流複聽了也好奇,就想去看看。
船停在岸邊,流複提著水月燈上岸,彼薪拴住船,這才出發。兩人一路到了花房,花房有兩個奴才已經等著了,默著聲打了個千,把二人引到一個花圃邊,就退了。
流複最是好奇這花是什麼樣子,還未提燈照到,幽幽的凝香就已經沁入人心。二人舉燈而觀,那花圃中盡是瓊花,有的已經花瓣盡數展開,潔白淨潤之中蜷著幾絲嫩黃細碎,微垂著臉龐真如美人一般;有的隻開了幾瓣,徐徐散著奇香,又羞澀著不願被人看清容顏,好似閨中少女清雅不俗;有的隻是個小小的骨朵,婷婷而立在那,純麗美好,也是別有韻味。彼薪流複皆讚其態不與凡物相同,果然是花中仙品,絕塵神姿。
彼薪笑道:“花前月下盡數占了,倒是成了回風流人物。”
流複也是點頭讚同,道:“若能在山中仙花之側弄琴一曲,定能尋得先賢名士之風度。”又低眉道:“罷了,夜半尋花已是樂事一件,又有他在,還要再圖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