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宣倒笑了:“你以為憑那些小東西能掀起什麼風浪?”

乾羅垂目:“我從一開始,就沒指望他們能翻出多大的浪,可是……也足夠了!”

這場談話算是不歡而散了吧?畢嬋中途離開,待磨磨蹭蹭地把磨咖啡煮咖啡好一通折騰完端著兩杯濃鬱的黑咖啡出來時恰好看到乾羅起身離開。

不可避免的對視,兩兩相望似乎跨躍了時間與空間的距離——可再怎麼樣,也回不到原點。

畢嬋咬著下唇垂下睫毛避開那赤裸裸的堅決,赤裸裸的癡愛,赤裸裸的瘋狂。

從來不曾掩飾過的深愛,卻仍然那樣,傷害到你。

我愛你啊,小藍!

不記得多餘的哀戚,不記得多餘的對錯,隻輾轉這一句:我愛你啊!

畢嬋有些顫抖,隻覺得在這樣灼熱的目光裏,心裏某一個角落在潮濕著,酸軟著,茫然,不知所措,無可奈何。

“小藍……”

“小嬋!”尚宣溫柔地接過畢嬋手裏的咖啡,不著痕跡地遮擋住乾羅的視線,頭也不回的應了句:“不送!”

畢嬋紅了臉,回過神覺得自己真是莫名其妙呢,卻也鬆了口氣。囁嚅著想問乾羅要不要喝杯咖啡,卻終究也沒開口。

低著頭把視線努力集中在尚宣的襯衣上,畢嬋不知道乾羅是怎樣離開的,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坐在桌邊捧著咖啡發呆,對麵坐著尚宣。

誰都不曾開口!

畢嬋悄然想到,尚宣從來沒有問過自己為什麼,關於過去,關於一切,什麼都不曾問過。可畢嬋就是覺得尚宣很了解自己,他,也不會傷害自己。

偷眼望對麵的尚宣,畢嬋在心裏描摹著他的眉,是與乾羅的囂張昂揚不同的英武剛毅,他的眼,是與乾羅的霸道狠戾不同的溫潤睿智,他的唇……

我在想什麼?

畢嬋猛然回過神來,暗自燒紅了耳根,在想什麼啊,怎麼一直一直在心裏把尚宣與乾羅相比……

額頭被尚宣輕吻了一下,又順勢淺淺地吮了一下耳垂,在畢嬋耳邊低喃:“在想什麼?”

畢嬋慌亂的差點打翻杯子,漲紅了一張臉:“啊,沒,沒什麼!”

尚宣看他慌亂的樣子悶笑,畢嬋抬起臉看他,不由自主的想尚宣的唇也跟乾羅不一樣呢……

打住打住,畢嬋拍拍自己的臉,到底著了什麼魔啊!再抬頭看尚宣,這唇剛才還吮過自己的耳垂……

血從腳底板開始往臉上湧,畢嬋恨不得找塊冰塊把臉埋進去!

“唔,怎麼了?”尚宣捏捏畢嬋紅得不自然的臉:“哪兒不舒服嗎?”

“沒,沒有!”畢嬋深呼吸,再想下去就不要活了,啊,昨天晚上這唇還在自己身上……

畢嬋捏著鼻子倉惶逃竄,尚宣有一瞬間的愕然,隨後悶著笑意的聲音追著畢嬋的後背一箭正中紅心:“小嬋,你不純潔哦,晚上要不要……”

“不要說了!”畢嬋惱羞成怒。

尚宣幹脆大笑,一點都不給畢嬋留麵子。

可是心裏的擔憂卻不曾少。在畢嬋看不到的角度尚宣是嚴肅而……憂鬱的,抿著唇,仿佛啜下的不是咖啡而是一杯苦酒,尚宣比誰都更了解乾羅這個夙敵,他想要的,就算是低俗作品請刪除的逼迫,也要毗修藍無處可逃。

而毗修藍,說好聽點是溫柔純善與世無爭,說不好聽點就是軟弱避世不求上進,身為妖主修為都不如元宣那個半路出家的妖侍,可這樣的一個人卻為了乾羅一介野心甘願不顧族內反對強行將妖族帶入神魔之爭——那要愛多深?

尚宣不願意去想,卻不得不明白。

妖主並非笨蛋,尚宣相信從一開始毗修藍就明白乾羅的本心,卻還是一意孤行。可他畢竟是善良的,所以在妖族被圍,麵對族人為了他自私的愛情與任性將千萬年修行與性命化為虛無的時候決意將妖族回歸妖界,遠離戰場,自己,卻執意留下來與乾羅同進退。

當年隻是大部軍隊離開之後一群忠心護主的臣子在力諫妖主回歸,是他刻意放出消息說妖族叛變欲與神界修好——這孽,本就是他元商種下的!隻是誰都不曾料到暴虐的乾羅會失去理智失手殺了毗修藍。

也許,都愛得太深,所以容不得一絲,一絲不安吧。

他元商失去了弟弟,這報應,也該夠了吧?

為什麼還是不能得到呢?

一旦毗修藍恢複記憶,那他這千年的追逐,又能得到什麼呢?

夜裏第一聲梟啼的時候尚宣就睜開眼睛,懷裏的畢嬋還在熟睡,輕巧的下床,尚宣微蹙著眉,怎麼還有冥族的氣息?

微眯起眼,果然,乾羅不可能把所有的底牌都露給他.

紗白落地窗簾掩不住外麵一彎紅月——天,要變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