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杉州三中,這是任晨拚死奮鬥了兩個月之後守住的底線。隻差一中二分,便是天上地下的差別。任晨攜著一顆破碎的心走進三中大門。幸而有張淼淼,中考時她發揮到極致的一次模擬。原本她都計劃投身到祖國的三百六十五行裏了。來到三中的第一天,任晨和張淼淼就把學校就把學校溜了個遍——本身三中就不大。很古樸的校園,建築業都講究著對稱美,比如大門兩側的保衛處和傳達室,騰飛雕塑兩側的辦公樓和教師宿舍,回形樓兩側的實驗樓和階梯教室,食堂兩側的男女宿舍和高一兩個年級組的小白樓,連回形樓旁的花椒樹都是對稱的。呦嗬,是的,花椒樹,任晨暗自思量這兩株樹也能為食堂節省一些開銷吧。甚至她們發現了一個秘密通道,從而站在科技樓上久可以看到隔壁公園燈光球場裏跳躍的籃球和男生。
遺憾的是淼淼和任晨並不在一個班,也不是一個年級組,因為中間夾著食堂甚至不能遙遙相望。二人相會的時候隻好穿過長長地白石板的小道,穿過長長柳條,倒是格外靜雅。三中裏原來初中的同學也有很多,甚至有幾個老師也調過來了,在小道上走著便會碰到許多熟悉的麵孔,於是微笑,示好。所以也並不覺得孤單。大家都在,大家都在。任晨這樣自我安慰道。她本身就是一個害怕獨處的人,因為本身心裏的寂寞無法排遣,所以願意呆在一個熱鬧的地方,即使自己不說話,看著別人觥籌交錯,嬉笑怒罵,也會覺得心安。
校刊,有一個很精致的名字,“荊棘鳥”,就是那隻踏遍千山萬水尋找愛情最後咯血而死的鳥。這讓任晨想起另外一隻沒有腳的鳥,一直飛,不能停歇,直到累死。這兩隻鳥,多少都帶了些慘烈。任晨不禁有點絕望。一直的尋找,一直的飛翔,卻未果。這叫她更加惶惑,對於人生,對於未來。
第一期的荊棘鳥收錄了同學們假期的隨筆。任晨看著一個喚作“一二五”的人的文字,心裏有些好奇,這是一個怎樣的人?一二五?他竟然比自己還勝一籌,因為專刊裏隻有兩個人的文章,就是自己的和他的,而他的竟然排在前麵。少許的懊惱,更多的是歡喜。她竟隱隱覺得和這人認識五百年了。她開始尋找這個一二五,但這三個數字似乎隻是用來刊發文章的,平日裏從來不用,所以,未遂。她總不至於找到文學社的老師,劈頭蓋臉問人家誰是一二五吧,任晨不喜歡拉瓜扯蔓的。
某個明亮晴朗的早晨,任晨寄出了她的希望。
牛皮紙的信封上她堅硬的筆跡龍飛鳳舞“杉州三中文學社一二五親啟”,裏麵裝了一張巴掌大的白紙:
一二五:
我叫任晨,六班的。
打聽你小子很久了,想和你做朋友也很久了。
一句話,幹不幹?
任晨
虧她想得出這樣的點子來!
她的小個子同桌張俐說,人家一定不會回信的,你寫的太狂了!任晨不信,真的她可以感覺得到有一種力量讓她靠近這個人。真的真的,我能感覺得到。好孩子不說謊的。
事實證明,任晨的莫名感應是正確的。僅僅是兩天之後——這讓人不得不感歎郵政事業的便利——她受到了回信。枝枝蔓蔓的,“杉州三中六班任晨笑啟”,同樣一張巴掌大的紙:
小樣兒,唬誰呢,大爺我還懼你個小丫們?放馬過來吧。
另注:一、叫我二五就可以了。一二五,要愛我,多蹩腳的名字,跟缺愛似的,不過有一半正確。
二、以後把信放在你自行車的車筐裏就好了。八毛錢呀,中國有多少地方還指望這八毛錢換袋鹽呢。
任晨得意得笑。耶!似乎覺得這世界上沒有攻克不了的堡壘。
但是,他說我的自行車,車筐?老天,他竟然已經認識我了,還有我的愛車?也太有損形象了!因為,那車似乎自跟了她就沒洗過澡!中午任晨急急忙忙地把車推到洗車處,花了五塊錢叫人家把車洗了個煥然一新。她對店主說洗車洗自行車的時候人家還幹瞪眼呢,確認了就是洗這輛“二寶車行”裏賣出的女士避震車之後,那老板娘直嘀咕挺好一大姑娘怎麼還掏錢洗車啊嘖嘖這真是……
但是這次洗車事件導致的直接結果是二五愣是繞著車棚轉悠了一圈沒找著任晨的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取走了她的第二封信。二五委屈地堆任晨說,你幹嘛洗車啊,我就是認準了你後輪上泥軲轆的刮泥板嘛這樣的車全杉州也找不出第二輛來!
任晨暈,敢情你在罵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