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四號，夜色濃重，沒有鋪滿大地的雪花，沒有繽紛綻放的禮花，沒有歡騰的人群，沒有愉悅的心情，沒有嗬氣取暖的人。這是個清冷的聖誕。
這天任晨的B5卡麵卡通軟麵抄上，她的日記以這樣的話開頭。
自習三課後，任晨百無聊賴地踱步到陽台上，樓上的學弟學妹們誇張地發出各種尖叫聲，有噴雪紛紛揚揚從空中飛散下來。任晨吸吸鼻子，似乎聞到那年冬天的味道。口袋裏的手機劇烈地震動了一下。打開，“美麗的節日給美麗的你一個美麗的祝福。丫頭，記得吃一隻美麗的蘋果給自己美麗的心情。”發件人，趙家敏。任晨淺笑，這家夥也太放肆了吧，中國文字再博大精深也不能這樣濫用呀，看看一個美麗被他形容了多少物什！
“後生，你也是！好好學習哦。”
心裏稍微有點放鬆，長長籲一口氣，回到自己第一排靠牆的座位，卻意外地發現桌子裏多了一隻青蘋果。任晨條件反射地掉頭看去，大家卻都伏在桌子上寫字，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角落裏的變故。回過頭來，靜靜心，隨便翻開數學練習冊，關於直線和方程，圓和方程，黑色的打印體上嵌著潦草的演算、思路和草圖。微微怔了一下，心裏的水灣裏投射出那張柔和的臉，晃蕩晃蕩，一顆石子攸地擲進來，那張臉便碎掉了。漣漪許許之後，水灣又是死寂的靜。你看我是這麼努力忘記你，所以請你不要再來打擾。左心房右心室上明目張膽地貼著一張警示：施工重地，閑人莫入！
請勿打擾。
十點十分，學生們收拾好東西，三三兩兩撤離這無煙戰場。許玖探進半個身子來，眉毛一挑，“走？”
任晨起身，把青蘋果遞給許玖。許玖饒有興趣地詰問：“誰的？”
任晨假裝沒有看見她的幸災樂禍，合了數學書，從一摞書中抽出一本《三尺講台》，“走吧。我送你的啦。”
許玖不甘心的跟在任晨後麵踢踏著步子，小聲嘟囔，“會是誰呢會是誰呢？”
任晨聽著她的疑問，雖然也困惑但竟沒有了追究的好奇心。夜色朦朧，不知怎麼竟感覺這路坎坷了起來。心裏的未知感愈加濃烈。
“晨，會不會是靳征啊？我看他嫌疑最大，哪天他還問我打聽你呢。”
“不是吧，他問你什麼了？”
“他問為什麼你沒有來上課。”
“切，他是班長嘛，管出勤率很正常的呀。小玖，其實我倒不想知道這個熱是誰了，就讓他保持著哪一種神秘感也挺好啊。”
“啊，你真高尚啊！我怎麼一直沒察覺到呢……”
一路貧嘴走進宿舍樓，樓頂的電子屏幕打出“聖誕快樂”的字幕，閃閃爍爍如同心裏的思念。
趴在床上正閱讀著曆年高考經典題，枕邊的手機突兀地亮起屏幕。任晨順手接過來，含著牛奶吸管含糊不清地喂了一聲，對方卻沒有應聲。任晨舉起手機，一個陌生號碼，而且是外地的。
“喂，打長途不便宜哦。”
任晨自以為很有幽默感地幽了這一句卻在聽到對方的聲音後被堵在喉管裏的牛奶嗆得連連咳嗽。他說，“任晨。”
仿佛看見楊磊不高興地嘟起眉毛，嘴巴一撇：“你病了？”
“沒有沒有，喝水嗆著了而已。”
許玖看見任晨的驟變，湊過來，“又是誰啊？”
任晨緊張地搖搖頭，下意識坐起來向後靠了靠，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你，有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