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計方便尋到了韓素。
而更令人驚訝和深思的則是,那疑似刺客之人竟是女兒身!
盧遠忙跟著計方去了韓素的安置之處,轉過一架屏風,他定睛往榻上之人看去,隻這般看了一眼,頓時就驚了一跳。
榻上女子清灩逼人,這倒不緊要,重點卻是,此人竟與韓知有幾分相像!
韓知乃是韓府二房獨子,他年紀尚小,十四五歲的少年,正是雌雄莫辯的時候,不同於韓家嫡長孫韓循溫潤如玉的俊美,韓知這個二房之子卻是麵容秀麗,甚有幾分出塵之態。韓知不像父母,也不像祖父母,據傳卻是有幾分肖似於那位早已過世多年的曾祖母。
盧遠與韓家兄弟是廝混慣了的,對他們當然熟悉,如今再一看韓素的樣貌,心裏不免就又多了幾分估量。
他倒不似其他人那般深信無方大師的預言,不過這流言既傳得如此紛紛烈烈,要盧遠全不在意,他也是做不到的。
細思量一番後,盧遠到底還是說:“去請莫老先生過來給她好生看一看吧,務必救回她的性命,到底是我朝義士,不可隨意怠慢了。”
計方恭敬應了,忙又問:“將軍,此人果然便是那……此前刺殺安祿山的刺客?”
盧遠探手在韓素脈門上摸了摸,道:“脈象雖然鼓噪難定,卻內勁深厚綿長,我遠不及她,必是先天高手無疑。”他頓了一頓,終是斬釘截鐵道:“必須將她救回!”然後又囑咐計方:“你多注意些,不要讓人發現了她的真實身份。”說話間,他雙目炯炯地盯著計方,素日裏殺伐果斷帶來的淩厲氣勢頓時將人籠罩,計方心頭一凜,連忙應是。
他知道,這是盧遠要力保榻上之人,放開無方大師預言一事的意思了。
沒有人注意到,榻上韓素原本靜放在床榻裏側的手微微動了動。
韓素其實一直是有知覺的,從在小樹林中被計方那一隊人發現起,她的意識便已經清醒,隻因對方法術詭異,她一時繞不清來路,無法立時從那魔境牢籠中掙脫,不能動彈之下也隻能由著計方等人將她抬走。
計方與副手的商議她也聽在耳中,不過盧遠的反應倒是出人意料。韓素心中不無感激,更因盧遠不為流言所動,心中又對他高看了幾眼。
入夜,韓素漸漸摸到了體內作怪的那股能量的源頭,那是一股由多種怨氣組成的陰煞之氣,表麵看來與尋常陰氣沒有太大區別,可仔細體會,就能發現這股陰煞之氣更比之尋常多了幾分靈性——便仿佛,這陰氣是有智慧,有人指揮的一般!
這大半日的時間,韓素都用在了與這股陰氣的鬥爭上。這股陰氣十分狡猾,時而潛伏隱沒,偶爾現出蹤跡,一旦韓素的真氣圍追撲上,它立即就釋放出各種負麵情緒。這些負麵情緒無形無質,一旦碰觸上就能極大地影響人的心神,令人防不勝防。而這股陰煞之氣的可怕之處也正在於此,但凡韓素心誌稍弱半分,此刻即便是能夠勉強控製住不入魔,也有可能會在心底被埋下魔念的種子。
她並不懼怕,任爾千百橫流,終將彙我滄海。在心靈的戰場上,隻要能夠堅守,就無物可催。
韓素沉下心神,正一點點牽引著體內陰氣,將之蠶食煉化,門外,卻忽然響起了細微的腳步聲。這房子是一明兩暗的格局,韓素被人安置在最裏麵一間,外間有人守夜,門外還有護衛。
接著,門口就傳出了被刻意壓低了的交談聲。先是護衛驚訝道:“盧公,何事竟勞您深夜來此?”
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隻是淡淡道:“如何?此處我竟是來不得麼?”
護衛頓時尷尬道:“自然沒有盧公不能去的地方。”
盧奕矜持地“嗯”了一聲,大大方方將門推開,進了裏間,繞過屏風便直往韓素走去。他身後隨侍的一個小廝連忙機靈地上前掌燈,就著燈光,盧奕隻是往床榻上傾身一看,頓時就倒抽了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