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的時候海倫差點崩潰了,她深怕母親想不開做什麼傻事,但幸好最後的時候他們在伊‘波’利特的房間裏找到了她。
那個時候,母親什麼也沒做,隻是搬了一張凳子坐在‘床’邊,右手擱在平整的被子上,哼著給嬰兒聽的歌曲。在母親的意識裏,兒子從未長大,還是那個需要哄睡的嬰孩。也就是在那一刻,多日裏的煎熬和故作堅強終於讓她嚎啕大哭了起來。
一個人,真的好幸苦。那是她頭一次怨恨了安德烈,為什麼他可以輕易舍棄自己讓自己獨自一人麵對這一切呢?為什麼當她需要他的時候,他卻連幻影都不曾如夢呢?
而她的遷怒卻在尼古連卡的‘抽’泣聲中終於消失,他說海倫,你不要死。他說,海倫,如果你不在了,小科科就沒有家了。
是啊,他還那麼小,就失去了那麼多,他已經知道用好幾種語言拚“家”這個單詞了,但是,他們都未曾給他一個真正的家。
所以,那些因為悲傷而遷怒的情緒,那些淚水,她都收斂起來了。因為她知道,她其實真的,從未埋怨過他。
總有一些人會比她失去的更多,而她何其有幸,擁有過那麼多的愛。尼古連卡‘抽’泣的話語讓海倫明白了,並且做出了決定,就像她答應過伊‘波’利特一樣的。
活下去,當你還能呼吸的時候,就要對著世界微笑,就要幸福。
從那以後,她將悲傷縫進傷口中,她堅強的麵對一切。伊‘波’利特去世了,安東希重傷,連伊‘波’利特的葬禮都不能出席,爾後,他離開了。他說他要去一些地方。他在俄國出生,人生中的大半歲月卻在法國度過,到現在才似乎感覺到陌生,所以,他要去看看。
海倫不去勸阻他。因為她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方式來排遣他們的心傷,因為活著的人,更需要好好的活著。
阿納托利的‘腿’傷了,站著的時候看不太出來,但走動的時候,她曾經不止一次的見過人們同情和可惜的眼神。好幾次,她都默默地流眼淚,而他隻是咧嘴微笑,‘摸’‘摸’她的頭,像是一種需要嗬護的小動物一樣。
他們都明白彼此失去的東西,所以在剩下的歲月裏,才會更加緊密。因為他們都知道,那個失約的人希望見到他們幸福的樣子。
所以,就幸福吧,狠狠地幸福下去。
婚禮還在準備著,海倫曾經矛盾過要怎樣把這件事告訴尼古連卡。阿琳娜說她可以去說明,但最後,海倫還是決定由她去告知。
安德烈的眼神裏有著關切,但海倫隻是笑了笑告訴他她可以的。
那天下午,尼古連卡正在‘花’園玩耍。小手拿著多羅霍夫做給他的小鏟子,他如今已經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小的‘花’圃了,那顆珍珠按他的要求做成了項鏈,用柔軟的繩子掛在他細嫩的脖子上。
“海倫!”他看見她,舉著小鏟子打著招呼,珍珠‘色’的小牙齒整齊的排列著,應著小酒窩顯得稚氣又可愛。
“‘花’開了,真漂亮呢!”她真誠的讚賞著,蹲坐在地上,垂落的裙擺像是藍天一樣澄淨。
“以後,等我再長大一些,我會種很多很多你喜歡的薔薇‘花’。”尼古連卡軟軟的說著,笑容像‘花’兒一樣燦爛。
她聽得動容。這樣溫馨的情景竟然舍不得打破,但後麵,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海倫和小科科的爸爸結婚,你可以接受嗎?”
男孩兒手裏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長長的睫‘毛’垂落,陽光落在上麵,有淺淺的影子。
海倫的心裏開始發緊,她覺得自己可能搞砸了,但尼古連卡隻是轉過頭,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一般望著她,隻是聲音聽上去有些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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