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雲薑點了點頭,洗漱了一番,準備先去見阿父。

*

房裏頭,沐河醒著,靠在床上輕輕咳著,氣色已經比昨日好多了——那藥吃下去明顯是有用的。

沐雲初輕輕問:“阿父,你今天精神好一些了,要不要我扶您出去一走走?”

“好啊!唉,我這老骨頭啊,睡了這麼多天,要是再睡下去,真的就要散架了……”

沐河在歎息。

沐雲薑推門走了進去,看到阿父在大姐姐的攙扶下,坐了起來,忙上去幫忙:“阿父。”

“喲,小七,你終於醒了呀!”

沐河麵色很蒼白,微笑地看著小七,他這條命之所以能保住,全是因為小七,若不是她本事高超,如今他早已魂歸地府了。

前幾日,她出去辦事了,今天一早她是被素月背著回來的。這會兒已是午後。總算是醒了。也不知她遇上了什麼事。

“阿父,您是動了大手術的,這才醒,必須好好養的……”

她扶沐河到邊上的藤椅上坐下,還給沐河做起了按摩,幫他活血:“小七以前學過按摩術,這就給你鬆一鬆筋骨,大姐姐……我餓了,你做的麵最好吃了,可不可以給我做碗麵來吃吃?”

“好呀!”

沐雲初看了一眼沐雲薑,不疑有他,笑著去了。

沐雲薑示意素月守到門口。

沐河看得清楚,小七這是故意把人支開了,不覺一笑,這孩子,心眼真多——這樣才好,才不容易被人暗算了去。

“小七,你有什麼話想問我?”

“就知道瞞不過阿父。”沐雲薑跪到沐河腳邊,給父親捏腿:“那日發生了什麼事,是誰刺傷了你?”

沐河平靜地回答道:“刑部的人跑來問過了。我沒看到誰,隻知道一陣發暈,然後就不省人世了。”

不對。

沐雲薑看著看上去老實憨憨的沐河,直接道破:“阿父,你在撒謊。門衛內的香石是您換的。換之前,那房間裏另外放過一小塊其他的香石。那香石應該放在向陽的位置上。太陽一散化了。乍一看是沒痕跡的。

“但我聞到了。阿父,您在糧倉門房那頭做了手腳,曾經放人進過糧倉。

“所以,刺殺您的人,您是認得的。您故意瞞下是幾個意思?”

沐河怔了怔,看向小七的眼神越發複雜:

這孩子的心,怎麼這麼細?

“阿父,您身上到底藏著什麼不可說的秘密?連我都不能知道嗎?”沐雲薑盯著他,目光灼灼。

沐河輕輕一歎,伸手,撫了撫這孩子那一頭烏黑的青絲:“也不是不可以說……那是一個很多年前的同僚,曾在軍中一起押送糧食,後來,發生了容氏叛國案,我們的糧食被搶,隊伍也被衝散了。後來,還被齊軍俘虜當了一陣子奴隸……”

“那同僚,是敵是友?”沐雲薑再次細問。

“曾經患難與共。”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殺你?”

沐河搖頭:“不知道。”

沐雲薑看著父親,似乎不像是在說謊:“那您為什麼要對刑部說謊……您這在保護那個人?”

對方都想殺他了,他還想護對方。

這情份,說不通。

沐河沉默了一下:“我覺得他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在做的事,也正是我想完成的事。如果我的死,可以幫到他。一死又何妨?”

沐雲薑聽得有點震驚,想不通,這世上有什麼事值得一個人甘願一死?

“阿父,那個人是誰,在做什麼事?”

“這件事,你別管了……”沐河開始躲閃,不願作答:“個中詳情,你知道的越少越好……”

沐雲薑沉默了一下,行,不問了,那就問另外一個問題:“阿母曾是大齊死間這事,您知道嗎?”

“知道。”他點下頭。

沐雲薑看著挺驚訝的:“那您還娶?”

“那時她已經背叛大齊。且身上已沒一絲武功。何況……”他卻沒有再往下說。

“何況什麼?”

她追問。

“沒什麼。不重要。你阿母現在是什麼情況?為什麼一直睡著?”沐河一臉擔憂。

“我扶您過去看看?阿母是之前的毒又被催醒了,我用了藥,壓住了她的毒,需得睡上幾日。回頭我給紮上幾針,能讓那毒再次克製住。短時間內不會複發。”

這是沐雲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

“可有解法。”

沐河知道那毒是無解的,再次被催醒,意味著要麼沐家大難臨頭,要麼就是死於毒發。

“暫時無解法,除非是找到對症的解藥——回頭我去大齊找找門路。暫時不會有事。阿父放心。”

沐河再次盯著小七看了看,這個孩子的本事,真的有那麼大嗎?那個把她帶走十年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怎就把她教得如此與眾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