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祁這次不再等身體有任何反應,扛住想要嘔吐的感覺,抹黑爬起身拿過短刀一下下的紮著男人的腳。
他把西瓜刀扔進旁邊的垃圾桶裏,甩了甩腦袋,仰頭看著天地連成一片壓抑的黑,心裏不知道該想點什麼。
言祁趴在地上停止了動作,急促的呼吸漸漸放緩,他用了些氣力,開始朝來路爬去。
越爬越覺得渾身發冷,他回過頭看了好幾次男人,雖然剛才一瞬間氣血上頭都快要衝破天靈蓋,但回過神來冷意還是順著脊椎一點點爬了上來,額頭漫出一片冷汗。
氣壓像一個活塞,從言祁耳朵裏彈了出去,耳邊的聲音開始清晰,先聽見的是一陣刺耳的警笛聲。
言祁閉起一隻眼睛,盯著胡同巷口微弱燈源打下的光亮,紅的藍的,還有白色的。
周洛跟在那群人身後,言祁看不見他的表情。
他把頭埋在臂彎下笑了笑,可真的是太狼狽了。
“前兩天有群眾目擊到這名在逃犯,在警察抓捕的時候讓他逃走了,他身上本來就有的傷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張警官說:“若不是他帶著傷,今天的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周洛坐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單手拿著警員給他倒的一杯速溶咖啡,另一隻沾了點血的手仿佛被抽了骨頭,軟塌塌的垂在腿側,從無光的眼神裏就能看出他並沒有聽張警官的話。
“謝謝警官,麻煩你們了。”程野塞給張警官一包煙,張警官又塞回給他,倆人擊鼓傳花了三個來回,就在程野要幫他點煙的時候,他才無奈的歎了口氣:“醫院不讓抽煙。”
程野愣了愣,笑著把煙收了回去。
“言祁的外傷不算太嚴重,比較嚴重的是醫生說可能會有輕微腦震蕩,我們還不知道言祁的腦袋傷在哪裏,一會兒要具體看手術情況。”王警官表情有點嚴肅:“比較幸運的是案件雖然發生在暗窄的胡同裏,但畢竟是城中附近,周邊監控係統很完善,我們一會兒就能調出來查看下事發經過。”
周洛盯著光可照人的大理石地麵,沒什麼反應。
他不敢回憶一個小時前自己看到的景象,就在手電筒的光打過去的刹那,他隻能感覺到自己大腦裏跟雷劈了一道似的炸開一片白光,什麼反應都做不出來,甚至邁不開腿。
還是程野跟著警察跑過去,把言祁從地上橫抱起來的。
坐進警車之前,周洛都沒有去碰言祁,他離程野遠遠的,不去看也不去感覺。
救護車到的時候,言祁才因被人粗暴抬上擔架的動靜感覺到傷口處火辣辣的疼,微微皺了一下眉,叫了聲哥,很快又失去了意識。
程野眼看著車門被醫護人員一點點關嚴。
“你可以跟在他身邊的。”程野歎著氣,活動了一下緊繃的肩膀:“家屬是允許陪同的。”
家屬?這兩個字讓周洛閉了閉眼。
他算個屁的家屬。
程野看著他還想在說點什麼,突然覺得喉嚨像是塞了團棉花,不上不下憋悶的很。
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周洛這副模樣。
印象裏的周洛,萬事都會盡全力做到讓所有人滿意,不說做的多出色,但至少別人沒誰會挑得出毛病。
周洛一向對自己嚴格要求,程野雖然沒和他深談過,但他始終覺得周洛身上是背負著某種東西的。
謙卑,謙遜和自卑,在周洛鮮少的幾次醉酒經曆中,程野聽到過他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