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VIP病房是套間設置。
裏頭還有間小房間,基礎設施都有,可以供病患家屬休息。
商亦臣的意思是叫商商進去睡,但她說什麼也不願意,寧願在小沙發上將就著,至少這樣還在秦時視線範圍以內,他想要什麼,她第一時間就能知道。
愧疚隻能化作這樣的照顧,別的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但這間除了秦時躺的病chuang,就隻有一張沙發,商商要睡,態度強硬,最終商亦臣隻能自己去睡裏頭那間小休息室。
商商心裏藏了事情,沒有太多睡意。
那邊病chuang上,秦時一樣沒睡,但是一整個晚上,從他醒來直到現在,他始終保持沉默,一直沒有說過話。
商商擱一邊幹著急,好幾次試圖同他搭話,但全以失敗收場。
方法用盡,最終也隻好陪他沉默。
其實商商隱約可以想通他不說話的原因,根源還是她和年慕堯的事情。
四年時間,他長情的陪伴,結果另一個男人用一周就使之煙消雲散,她做了選擇,毫不猶豫的選擇年慕堯。
換位思考,如果是她可能早就聲嘶力竭,根本難以維係平靜。
真的,她的選擇其實自私。
隨心而走,自己開心了,但是和她患難四年的秦時呢?
就這麼丟下不管?
事實證明,她丟不下,知道他有危險會擔心。
如果說年慕堯是她這輩子也難舍棄的情深-入骨,那麼秦時,這個人可能就是她心裏僅有的友情之上戀人未滿。
有年慕堯,對他注定隻能辜負。
商商歎一口氣,滿臉糾結的往小沙發裏縮了縮,這種時候,那點智商和情商加起來顯然都不太夠用的。
翻了個身,小茶幾上手機震動了下。
是商亦臣的手機,有短信進來,商商伸手去拿。
本想將手機送到裏間休息室去,但無意間瞥一眼上頭信息內容,身形一頓,臉上表情都跟著盡數收斂起來。
發件人是年慕堯。
——下來。
簡短兩個字,分明是對她說的。
他現在在醫院?
本來中午弄成那樣,加上不久前給他打電話,那邊一直沒接,短信也沒回音,她以為他是真的生氣了,輕易很難哄好。
可意料之外,他又主動找她。
這點商商直覺詫異,但詫異過後,卻又隻剩迫不及待想見他的心情。
有好多話想和他說,最希望的還是取得他的理解,結束這種沒有必要的冷戰和僵持。
這一路走到現在太不容易,他們全都應該珍惜。
知道他這會就在樓下,下去就能見到,幾乎沒有猶豫的預備下去見他,然而才有動作,冷不防撞進秦時毫無情緒的眼底,步子頓住。
下意識將手機收好,猶豫了下還是往chuang邊過去。
“我下去一趟,很快就回來的。”她簡短解釋了下,秦時仍舊沒有回答,“你一個人呆著沒有問題吧?”
他始終沉默。
商商覺得他應該將她的話聽進去了,這時候也不指望他開口,轉身要走。
可步子才剛跨開,手腕被陣力道拉扯住。
“怎麼了?”
他難得有反應商商應該覺得開心,但這時候心心念念全在樓下,開心不起來。
他隻是拽著,不開口。
“秦時?”商商下意識皺眉,伸手想將他收緊在她手腕處的手指拿開,才剛碰到,大底明白過來她的意圖,他力氣更重。
商商手腕那塊隱隱有些泛疼,由他捏著,試圖同他商量,“秦時,我隻是下去一下,很快就會回來,你鬆手好不好?”
她根本不確定年慕堯有多少等她的耐心。
隻想趕緊下去,怕再晚一點他就會直接離開。
“秦時,你想怎樣就說,表達出來,不要一直這麼沉默好嗎?”她唱獨角戲一樣,對上他始終沉默,真的沒有辦法。
歎氣,實話實說,“我和年慕堯的事情,我知道對你來說不公平,但是咱們沒有相遇在對的時間,我現在也隻能和你說抱歉。”
秦時眼底情緒有過明顯翻湧,琥珀色的瞳孔深了又深,叫人覺得窒息。
“我明白你可能短時間之內沒法接受,我也不祈求你的原諒,而且我恢複記憶,已經不是四年前,那個二十歲的商商。”
如今,她是傅商商。
同另一個男人彼此相愛,維持夫妻關係,那兩張結婚證為證。
她明白,這對秦時來說其實殘忍。
但沒辦法,事實就是這樣,到了這一步,她也隱瞞不了。
“往後你一定會遇到一個值得你愛的女孩……”她深吸口氣,壓製住鼻腔間的酸脹,“秦時,下午我來這裏的時候和年慕堯鬧得很不愉快,他現在就在樓下,在等我,我下去一下,就一會,一會就會回來,所以你鬆手好不好?”
四年,他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
然而眼前,他卻搖頭。
“秦時……”商商皺眉。
“傅商商,我在你身上整整耗費四年。”
她話說一半被他截斷,大概一直沒有說話的緣故,才開口時候他嗓音帶著層遮蓋不住的沙啞,很費力的模樣。
商商臉上神情一僵,咬了咬唇等他下文。
“用我的四年換你四天。”他捏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始終不曾鬆動,此刻的話更叫商商找不到半點拒絕的理由。
另一個男人也說過類似的話。
年慕堯毫無希望的情況下等她四年,她如今終於回來,他要她用往後四十年甚至更多的時光作為補償。
當時她答應的那麼毫無猶豫。
“傅商商,如果你對我真有愧疚,那就最後陪我四天,這四天沒有年慕堯,沒有傅商商,隻有我愛了四年也護了四年,那個二十歲將我當成初戀的商商。”
他撐著身子半坐起來,微仰著頭,眸底似有懇求。
“隻要四天,過後咱們就此別過,你可以一掃你的愧疚,我也可以再找別的追求,所以至少現在不要下去找他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