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去了多久，沈青鈺停止了吐納，隻感到渾身說不出的舒暢。
不得不說，魔尊還真會享受，隻從這裏充沛的靈氣就可以推測，無憂宮所處的地方正處在靈脈的最佳位置。但她也不貪戀太多，畢竟若不小心吸入了魔道煞氣，反倒得不償失了。
她這邊休息好了，自是不忘提醒一下玄霄，但見他背影冷漠，又有些猶豫了。
她吃不準他到底記起了多少事，想來也不少，否則也不會做出方才那般舉動。
不過，過去一百餘年她也不是白修煉的。沈青鈺定了定神，隨即轉身，對著那個孤傲的背影，用商量的口吻道：“你若沒事了，我們就快些離開，總不能讓昊星一直在外麵等。桑芷兄妹倆還在對付扶櫻，也需要幫手。”
玄霄沒有說話。
等了片刻，見他仍是一動不動，沈青鈺也不再勸，彈了彈衣袖：“也罷，等你休息好了，再出來不遲。”話雖這樣說，身子卻沒那麼快動作，衣角拂過了石塌，發出低微的窸窣聲。那聲音聽在玄霄耳裏，立刻被放大了數倍，如同一抹涼風吹皺了波瀾不驚的湖麵，在他的心裏蕩起了無數的漣漪。
“別走！”玄霄如從夢裏驟然驚醒，兩隻手臂鐵鉗般張開，不容分說就從後麵抱住了沈青鈺，生怕她會就此消失一樣。
一聲歎息幾不可聞地在耳畔響起，直令她不禁顫了顫，半晌卻是動彈不得。兀自怔了許久。沈青鈺方自艱澀地喚道：“明玄？”
“嗯？”玄霄把頭埋進了她的發絲，模糊地應了一聲。
“明玄，真的是你？”沈青鈺低聲道。連她自己也不知這一刻，心底在期待著什麼又害怕著什麼。
“是我。但又不是我。”玄霄捉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轉過來，黑漆漆的眼睛看定了她。“你看到的這張臉，不是真正的明玄。”
沈青鈺看了他片刻，點頭道：“當年我是親眼看著你奪舍成功的，又怎會忘記你用的是誰的法身。”她索性由他抱著，眸子微微地彎起，“你的真身在哪裏，就算他們不說。我也都知道了。”
當年墜落雲夢秘境，因遇上了桑籬，沈青鈺得以知曉天鑒鏡的傳說，也知曉他青龍本體的所在，對沈青鈺的話他並不奇怪。但讓他感到詫異的是，她所知道的分明超過了他的想象。玄霄抓住了她話中的關鍵，啞聲道：“他們？他們是誰？”
“明珠和修颺啊，霄君你對他們，應該比我更熟悉。”沈青鈺抬起了手，把指腹按在他顫動的睫毛上，像是要撫平他眼中的焦躁，“我什麼都知道了。當年明珠她為何背叛你，又是如何認識了修颺。為何被關進幽冥罪域，以及後來你和昊星如何去救她，如何會失敗——”到了這一刻，他還想隱瞞什麼？
“夠了！”玄霄握住了她的手指，將她的手攥在手心裏，似是怕她的觸碰惹來更多的心煩意亂。他眼珠清晰得照得清她的影子。忽見她眼神帶著一絲探究，他轉開了視線，調整了一下呼吸，“那他們倆呢？”
“說來話長了……”沈青鈺歎了口氣，用平靜的語調將明珠蘇醒後的事情說了一遍，一開始還有些混亂，越往後說越清晰，就好像她和明珠共同經曆了那些事，已經分不清誰是誰。
她以為能從玄霄麵上看出些什麼來，卻發現他隻是皺緊了眉頭，一語不發，無論她講到怎樣關鍵的地方，他也隻是垂眸，眼神並無多大的波動，果然已經完全恢複了記憶。當然，她略過了明珠托付心願那一段未提。
這短暫的講述於他來說似乎隻是加深了對明珠的懷念，對她來說卻不亞於是一種解脫。既然他不肯把話說開，那麼由她來說好了，算是彼此間做一個了結。
說完之後，沈青鈺決心要走，卻被他攔住。
玄霄好似這時才反應過來：“你說，明珠她已經走了？”
沈青鈺沉默以對，玄霄又問道：“那她有沒有交代什麼？”
“有。”沈青鈺不回頭地道，“她說，請你放過她，不要再找她了，保重你自己。”
這間石室原本很寬敞，突然變得逼仄、狹窄，使人透不過氣來。
該說的都說了，她和他之間，此後便真的是毫無瓜葛了。
沈青鈺往外走了出去，才剛踏出了門口，卻聽身後“轟”地一聲，整麵牆壁被一股大力震塌了。
守在外麵的兩名月族影衛被驚動了，等他們趕來時，葉星辰也已經從隔壁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