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人帶到近前,差役才板著臉,開口問他:“你說的是這個人麼?”
鋪子主人激動道:“對,就是他!”
差役聞言,卻是沒有立刻開口,隻隨手抽出了身邊記錄文吏手中的筆放在了那人的手裏,隻見那人握筆的瞬間便哆嗦了一下,而後“啪嗒”一聲,筆便落了地。
看著那人不斷哆嗦發抖的手,鋪子主人激動道:“看吧,我就知道是這個人。瞧他心虛的,手都抖了呢!”
“他叫臭蛋,手抖是因為有病,出生三月發了一場高燒,家裏沒錢診治,讓他自生自滅。到最後,人雖是扛下來了,腦子卻燒壞了,手也是,連本書都拿不住,更別提去殺人了。”差役解釋了一番,複又問那鋪子主人,“可還看到別的可疑嫌犯了?”
鋪子主人張了張嘴,話一下子堵在了嗓子口:“……呃,沒有了。”
差役點了點頭,擺手讓他回去,轉身又去了隔壁鋪子,不多時一道更激動更大聲的“我可能看到嫌犯了”的聲音響了起來。
正忙著吃酥糕的香梨見狀終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怎的……這晏城人人都見到嫌犯了呢?”
真真是一問都見過,一查都不是。
“奴婢瞧著那些差役都累。”香梨唏噓道,一雙丹鳳眼瞪圓了眨了眨,對薑韶顏道,“奴婢先時看話本子裏那些大理寺的大人們查案好生威風的樣子,可當真見了才發現一點都不威風,又累又麻煩還總碰到這種‘見到嫌犯’的人在裏頭搗亂。”
穀丅當然,這些搗亂的人並不覺得自己在搗亂,而是認真的在說目擊嫌犯的證詞。
薑韶顏笑著搖了搖頭,淡淡道:“玉麵判官的名頭就是這麼一個案子一個案子堆出來的,自是不容易。”
表麵光鮮的背後到底是什麼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說著薑韶顏的目光落到了那個被差役們帶在一旁的“重要嫌犯”上,這一條街的鋪子老板見到的“可疑嫌犯”十有八九指的是他,差役們便幹脆帶著他,一同問話去了。
看自家小姐的目光一直落在那“重要嫌犯”的身上,香梨探出腦袋認真的看了一會兒,轉頭問薑韶顏:“小姐,您一直在看著重要嫌犯,可是這重要嫌犯有什麼問題?”香梨一時想象全開,丹鳳眼都快瞪成杏核大眼了,“他難道是裝的病不成?”
裝病?薑韶顏忍不住笑了,她搖了搖頭,輕輕拍了拍香梨的腦袋,讓她莫要胡思亂想,而後才開口道:“他不是裝病,是真的有病。這般抖動的頻率不是裝出來的。那些死去的姑娘都是死於一刀抹了脖子,可他連刀都握不住,當然不可能是殺人的凶徒。”
所以差役說的沒有錯。
隻是雖然肯定了差役所言,女孩子的眉頭卻仍然擰了起來:“不過他的麵色……”
嗯,他的麵色怎麼了?香梨睜大眼睛認真的看著,等著女孩子接下來的話,隻是女孩子的話卻在此時截然而止,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薑韶顏的目光落在那“重要嫌犯”上頓了片刻,搖了搖頭,收回了目光:看病要望聞問切,四步缺一不可,隻“望”一眼能確定的到底有限。
負責這個案子的是林彥,當不會有什麼問題。
……
“統共七具屍體,皆是女眷,且皆死於割喉。”隨他們一道前來的仵作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做了個“劃拉”的動作道:“屍體左肩處皆有或輕或重的捏痕,割喉傷口位於脖頸左側,我猜凶手應當是這樣殺人的……”
仵作說著拿起一個稻草紮的草人,捏住草人的左肩,手裏拿了一柄匕首,劃拉了一下,道:“凶手應當比這些女眷要高,女眷中最高的洛陽王家姑娘身形在女孩子中十分高挑,相當於一個身形普通的成年男子的身高,所以那凶手若是個男子,身形應當高於普通男子。喏,譬如林少卿、季世子你們這樣高挑的就可以辦到,小老兒我這樣的矮子便辦不到。”
林彥:“……”
季崇言:“……”
這比喻當真叫人感同身受。
頓了片刻之後,仵作又開口道:“有沒有可能是個身形遠高於一般女眷的女子這一點我還不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