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九九八十一次鍾聲在青丘摘雲頂敲響。那象征著青丘的福祉與祥音。
四方八路各地而來的仙家們,麵皮上掛著喜慶的笑容,結隊成簇地前往青丘,趕上摘雲頂道賀。摘雲頂上,碧玉靈台十分清亮,長幾矮座,仙氣繚繞,各種山珍海味瓊漿玉露應有盡有。
今日傾瑟與君玖兩人著了大紅的喜服,君玖高俊挺拔神采無雙,傾瑟妖嬈蠱人魅惑無邊。兩人站在一處,笑迎各路仙家賓客,真真是一對令人羨煞的恩愛眷侶。
以往可怖的幽冥司主整日喜著黑色衣袍且不苟言笑,令無數仙家敬而遠之。可而今,在這仙婚上細細一瞧,卻也發現幽冥司主的容貌並不比天界眾多仙子們要遜色。
君玖一直執著傾瑟的手不放,修長的手指有些收緊。傾瑟側頭,一眼便看見他稍顯僵硬的側臉,彎起嘴角輕輕笑道:“緊張麼?”
君玖悶了悶,道:“不緊張。”
“那你捏得我那般緊做什麼。”傾瑟好笑地問。
“怕你跑了。”君玖道。他是有些怕,好不容易今日傾瑟要嫁給他了,他生怕自己不注意,在成為他的女人之前傾瑟就跑了。
盡管這樣的擔心純屬多餘。
恰逢此時,迎麵走來兩位仙家向君玖與傾瑟道賀。這兩位仙家並非什麼生人,傾瑟隻一眼見到,眼裏便倏地騰起一股寒意。
因為此二人正正是不久前在鳳練手下大難不死的寒生和拖著半條命從幽冥境逃走的蓬萊仙主瀾邪!
瀾邪眯著眼睛笑得一臉春風蕩漾,硬牽著一臉不情願與難堪的寒生走了過來。想來當著這麼多仙家的麵,瀾邪還對寒生如斯不知收斂,如何能讓寒生對他有好臉色。可惜寒生沒有瀾邪那般大的手勁兒,怎麼都掙脫不來。
這摘雲頂因他二人的大膽行徑安靜了片刻。
麵對眾多意味不甚分明的目光,若是有可能,寒生恨不能立刻將拉著他不撒手的瀾邪給生吞活剝了去!
(二)
走到君玖與傾瑟二人麵前,瀾邪毫不吝嗇他對這對新人的祝福之意,賀道:“啊呀幽冥司主與君玖上神大婚呀,可喜可賀可喜可賀!二人真真天作之合,令人好生羨慕!今日總算得以喝幾杯喜酒,恭喜恭喜!”
瀾邪不改花裏胡哨的本性,如此一番恭賀神態自若一氣嗬成,一點都沒有修飾與造作的痕跡。似乎上回去幽冥境被傾瑟打個半死一事,壓根不存在一般。
寒生本就知道,瀾邪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他什麼事情都能處理得好,即使前一刻與對方是敵人,下一刻卻能立馬笑臉相迎。狡猾極了。
若要是哪一日,瀾邪用心計較了起來,還不知道有多可怕。
寒生更加曉得的是,瀾邪此次能來青丘參加傾瑟與君玖的仙婚,能說出這般華麗卻聽不出真假的祝福的話,全部都是為了顧及他的感受。
因為寒生他在意他的幽冥司主。即使幽冥司主想要至他於死地。
但偶爾寒生也會惡趣味地聯想一下,要是瀾邪他曉得當初鳳練要殺自己完全是受幽冥司主的指使,不知道瀾邪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談笑風生。
完全處於走神狀態的寒生冷不防地袖角被扯了一下,愣了愣地抬起頭來,恰好對進傾瑟那幽深的眸子裏,心裏一驚。根本不曉得他們說了些什麼。
瀾邪輕笑淺淺,唇湊到寒生的耳邊,聲音不大不小魅惑道:“你的司主成親了,你就不想說些什麼嗎。”
不想寒生還沒說,傾瑟便從一隻小婢那裏接過一壺酒,替瀾邪與寒生各自斟了一杯,懶懶笑道:“寒生在蓬萊可還習慣?”
寒生僵直地接過酒杯,垂頭道:“謝司主關心,一切安好。”
君玖“唔”了一聲,看看瀾邪複又看看寒生,問了一句:“何時有的事?”
寒生不自覺地想離瀾邪遠一點,可瀾邪卻又將寒生拉近一些,微微一笑道:“我們很早就暗通款曲了。”說罷將傾瑟遞來的酒仰頭而盡,隨即優雅地將酒杯放入一邊小婢手裏的托盤內。
寒生怒:“你胡說什麼。”
瀾邪不由分說地將寒生手裏的酒杯取了過去,霸道地代他喝下那杯酒,衝他眨眨眼,笑道:“真的沒什麼話說嗎,沒有的話我們先去那邊坐下咯。”
寒生頓了頓,在瀾邪拉他離開之前,從口中擠出兩個字:“恭喜。”於寒生來說,三萬年的傾慕與眷戀,在此時算是徹徹底底地結束了。
他抬了抬眼皮,看著瀾邪俊美的側臉,感受著他手心裏傳過來的溫度,大庭廣眾之下如此悠然自若。或許,他失去了心中所執著的東西,並沒有原先想的那麼難受和寂寞。
(三)
待九九八十一道鍾聲響畢之後,天邊紫光大現,伴隨著九重天降下的祥瑞,紫光直直往摘雲頂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