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一瓢冰涼刺骨的井水,潑在了馬運山的腦袋上。
打濕了他的頭發,衝掉了臉上的血水,順著脖子灌進了他的胸膛,流過腹部,又鑽進了褲腿。
不多時,兩個著地的腳尖上,一絲絲淡紅色的血水,緩緩溢出,在地麵上彙成一條小小的溪流,蚯蚓一樣蜿蜒延伸,一直到了杜少勤的腳下。m.X520xs.Com
馬運山那緊閉的雙眼,眼皮子輕微的動了一下,似乎很是費力的向上張了幾下,終於擠出一條縫。
眼皮上還沒有滑落幹淨的井水,隨著上下眼皮的分離,形成了兩個半透明的水珠,掛在馬運山的眼珠子前。
一陣模糊,馬運山的思維稍微的恢複了一點,努力的想要看清麵前的事物。
豁然,他如同受驚的野驢一般,屁股後撅,想要退避開來。
可被綁在床腿上的兩條胳膊,生生扯住了他的身體,讓他想要躲開的願望,瞬間落空。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馬運山大聲的吼叫著,拚命搖晃的身體,再次將床架子搖擺的“咯吱咯吱”響。
眼珠子前方那半透明的水珠,使得杜少勤湊上來查看的雙眼無限被放大。
馬運山隻看見兩隻牛頭大小的眼珠子,翻著大片的白眼仁,天神下凡一般朝著自己逼近。
“做噩夢了麼?”杜少勤嘿嘿一笑,轉身又從身邊的水桶裏舀起一瓢涼水,對著馬運山的麵門潑了上去。
這一瓢水,將馬運山臉上殘留的血水,衝了個七七八八,也將他從剛剛恢複清醒的朦朧狀態,徹底拉回了現實。
臉上那被長鞭撕裂翻開的皮肉,被涼水衝去表麵的汙血和殘留的辣椒麵,頓時顯露出一片蒼白。
好像那不是人肉,而是在蒸籠裏蒸的時間過長,裂開了的饅頭一樣。
隨著頭腦清醒,那渾身入骨的刺痛感,幾乎要將馬運山的大腦充斥的爆裂開來,雙手指尖鑽心的疼痛,更是幾乎讓他窒息。
“啊。。。啊。。。”野牛咆哮一般,馬運山的喉嚨再次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忍住,忍住。”右手拿著水瓢,杜少勤抬起左手,輕輕的拍打著馬運山那布滿傷口的臉頰,“你是個硬漢子,一定不能讓東廠看低你。收聲,咬牙,堅持。”
看著馬運山恢複清醒,一直注意著他狀態的段天明似乎放鬆了心力,眼皮子也重新耷拉了下來。
右手鬆開掛在腰間的酒壺,在臉上抹了一把,走到牆邊,雙腿一軟,就順著牆壁溜了下去,整個人坐在了地上。
似乎是瞌睡的實在受不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歪著腦袋,從腰間摸索著拿下酒壺,朝著嘴裏倒了一口。
“我實在太瞌睡了,你悠著點,別弄死他了,我眯一會。”
還沒等杜少勤回話,手裏的酒壺已經扔到了地上,斜倒在牢房的地板上,鼾聲四起。
“殺了我吧,你們殺了我吧。”馬運山壓根聽不進去杜少勤的勸說,大聲的咆哮著。
什麼硬漢,什麼尊嚴,都見鬼去吧。
這種渾身刺骨,鑽心的疼痛,比死了都痛苦。和這種痛苦相比,死亡是一件多麼舒服的事情。
“別,可別。您好不容易爬上錦衣衛指揮同知的位置,還沒開始享福,不能輕言死去。”杜尚勤小聲的勸慰著,彎下腰,將扔在地上的長鞭又撿了起來。
長鞭那有點變形的木質手柄剛好浸泡在了血水裏,烏漆嘛黑的血水,連同幾片辣椒沫子粘在手柄上,像是垃圾堆裏撿出來的一樣,很是惡心。
杜少勤很是嫌棄的咧著嘴,用力的向著地麵抖動了幾下長鞭,直到將上麵的“髒”東西甩掉,才又抬頭看向張大嘴巴,喉嚨湧動,大聲嚎叫的馬運山。
“殺了我,求你了,殺了我吧。我來世給你做牛做馬都成,隻求你殺了我。”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杜少勤,馬運山胸口急劇起伏,大口的喘著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