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鍾魚現在這樣,哪還有心思計較自己曾經說過了什麼話,搖頭道:“說這個幹嘛,你怎麼會這樣?”
鍾魚淡然道:“我沒有事,再過一陣子就會好。”
“腿骨都斷了,怎麼還說沒有事?”我小聲說。拉開車後門,麵朝外地坐著,與他保持同一高度。
鍾魚勾了下唇角,自嘲般說道:“難得你還會關心我。”
我不覺尷尬了下,我很清楚自己對鍾魚的感情已不是愛情,但比起普通友情卻要多出一點,不管什麼時候我都希望他健康,富足。但這種模糊不清的感情往往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我不想讓鍾魚誤會,便說:“我聽說是江樹對你下的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鍾魚臉上掠過一絲不知所謂的表情,轉而歎道:“我來不是向你投訴的。這個事,先不要談好嗎?”
我愣了下,鍾魚的自尊心一向很強,他這是在告訴我他不是來博同情的。我理解地點點頭。問道:“你想跟我談什麼?”
鍾魚停頓了片刻,眸光暗淡了下來說道:“那天姚西西說你懷孕了,我還不相信,剛剛聽到吳姐說是來陪你做孕檢的,我突然覺得我很想再見你一麵。”
我心頭微顫,低聲說道:“那你見到了,以後該給自己一個全新的開始。”
鍾魚沉默,蒼白的臉上漸漸浮現起一抹哀傷。
我又說:“西西是個很好的女孩,你住院這陣子應該能察覺到了。別錯過她了。”
“嗬嗬。”鍾魚低聲笑了起來,完後微微歎息了一聲,沉默了下來。
“我推你……”
“你還記得……”
片刻後,我們同時開口,我本想推他回去,聽到他還有話,便又說:“記得什麼?”
鍾魚笑了笑,先說:“等我說完再送我回去吧。”
我尷尬了下,點點頭。
他接著道:“還記得那天晚上在你老家,你問我五年前為什麼會找上你做女朋友嗎?”
“記得。”我說,當時甚至現在,我的內心裏依然不太相信鍾魚能隨手從我的小書包裏翻出配方來,因此,我認為他也是知曉當年事件真相的人。找我做女朋友,圖的就是那張配方。
“你來找我就是想告訴我這個嗎?為什麼會找我?真的是因為配方?”我問道。雖然心裏頭早已放下,可這會要是告訴我他真是為了配方,蓄謀已久,我想我難免還是會唏噓難過。
可鍾魚搖搖頭,神情裏有過些許被誤解的感傷:“我說過別把我想得那麼有心計。”跟著從病號服的口袋裏摸出了一張發舊的小照片,我接過,看到上麵人物竟然是小時候在職工宿舍大院裏的與爸媽的合照,背麵還寫著‘楊淇五歲照’。
我驚訝不已,問道:“這是我小書包裏的嗎?怎麼會保存得這麼完好?”
“這不是你小書包裏的,這是我保存了二十年的。這陣子住院,突然想看書,姚西西便把我整個書房都搬進了醫院,然後我就看到了相冊裏的這張照片,想起了一些事情。”鍾魚淡然說道。
“二十年?”我已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此時的震驚。
鍾魚微微笑了笑,說道:“我小時候也常跟著媽媽去冰冰工廠的,這張照片是在院裏看著你掉落的,我撿起來後本想還給你,但你一下子就進了宿舍樓。幾天後我再看到你時,是在醫院,你出了車禍,我想到照片正想還告訴你時,你舅舅卻把你抱走了。那之後,我再沒有見過你。直到大學時,我無意間看到了你,聽到別人叫你的名字,才想起我還替你保管著這張照片。”
“這就是你找我做女朋友的原因?”我心頭莫名滋味,隨即又說:“可是鍾魚,我們再回不去了,即使曾對你說過些什麼過份的狠話,但在我心裏我依然是把你當朋友,不會少一分也不會再多一分,有些事情,我們都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
“我知道,我跟你再提這個,也並不是想勾起你的情緒,挽回些什麼。而是想告訴你,兩年前,外公身體確診為癌症晚期,所以當時並沒有答應要幫我照顧你,而是在無意間看到這張照片,知道我的女朋友就是這其中的小女孩時,才同意的。”
“這?是什麼意思?”我納悶,心中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外公認識你父母。”鍾魚一針見血地指出。
我心頓時一慌,如果老爺子認識我的爸媽,而配方又在我的小書包裏出現,那是不是就意味著要推翻我才證明的我爸媽與配方失竊之間的無意過失論?
“讓江樹停止調查吧,這對大家都好,你守住你的幸福,我守住外公的過往。”鍾魚繼續道,語氣雖淡,眼神卻犀利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