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雪著實看了一出酒後亂性的好戲,默契十足地什麼也沒問,腦中已浮現各自丈夫暴走的神情,體貼地留下早膳,給足了他們整理說辭的時間。
長老犯了色戒,事情大了。
月牙還未從酒後強上童心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就被他塞了一個饅頭,抬眸就見眼前人神色如常,慢條斯理地用早膳。
童心吃完一個饅頭,喝了碗粥,又拿起一個饅頭,麵不改色道,“快吃吧,吃飽了才有力氣受罰。”
月牙不解,後來才知他深謀遠慮,著實甘拜下風。
流言如火如荼,心月圓房的消息不脛而走,不出一個時辰,傳遍了整個水月洞天。
戰博接到消息,已在議事堂侯著,長老會坐不住了,派童甲連催了三趟,心月才慢吞吞出現在議事堂,大手牽著她,絲毫不避諱眾人的目光。
童心的決定昭然若揭,龍博在人群中遠遠看他們走近,忽然暗暗笑了起來,他這個弟弟啊,一旦決定的事,認定的人,千山無阻,明則昭告天下。他和童戰,真真是親兄弟。
童戰目光深邃,讓人看不出他的想法,居於大殿之上,這一刻他不僅是童心的二哥,更是童氏一族的族長。
他隻問了兩句:
“童心,你可知童氏族人一旦入選長老會,終生不得妄動私情,不得娶妻生子。若有違背,則廢去一身法力,從童氏族譜除名,逐出水月洞天再不得踏入半步?”
“我知。”
“可你執意如此?”
“是。”
“……如此,我便成全你。”
童戰沒再多言,很平靜地吩咐天行長老準備廢除之刑,天行長老張了張嘴,終究沒有說什麼,退下時經過童心身旁,凝重的拍了拍他肩膀,無奈歎息一聲,揚長而去。
長老會甚為看重童心,對他報以極大的希望,金長老還想說些什麼,被旁側的龍博攔下了。
既已作選擇,多說無益。
很快,廢除之刑開始了。六大長老端坐於童心周圍,合六人之力將童心的法術逼出體外,以靈力打散,消失於虛無,並加以雷霆之力,刺穿他額間開啟的天眼。
童心的法術天賦與生俱來,唯有借天地萬物之力,方能毀之滅之。
法術俱滅,天眼盡毀,再由童氏一族族長童戰親自執筆,劃去族譜上“童心”二字,將其永生除名。
“童氏心長老童心褻瀆長老聖威,觸犯族規,冥頑不靈,今削去長老之位,奪去童姓,除去族籍,逐出童氏一族,永生不得再入水月洞天。”
很久很久以後,童戰都記得那天在祭壇之上,他當著所有族人的麵念出這條決定後,滿身血汙的童心跪在他麵前,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二哥,保重。”
這是童心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然後,童心勾唇一笑,臉上流露出淡然平和的微笑,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生他養他育他的地方。
看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童戰眼角濕潤,用輕得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歎道,“你自由了,童心。”
從此之後,他再也沒見過童心,他就如泡沫一般,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再也無跡可尋。
有些愛,不得不各安天涯。
晚風輕拂,偌大的院落裏,樹葉落了一地。
童戰雙手倚在欄杆上,看著天上的月亮,目光深深望著遠方。
他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沒有回頭,低啞道,“童心和月牙走了,大哥也向我辭行,他將長寧托付於我,同豆豆一起尋找桑月的下落。”
“這裏以前很熱鬧的,有爹娘,有大哥,有童心……如今,隻剩下我了。爹待我向來嚴厲極了,從□□我學習治理之道。記得有一次,我帶著童心逃學,還將族人剛種下的禾苗全拔了。爹氣得把我狠狠揍了一頓,罵我不求上進、玩物喪誌,長大將如何自處、如何育人。我理直氣壯的頂嘴:等大哥繼承了族長之位,我和童心可以繼續在大哥的庇護下作威作福、逍遙自在,學那麼多治理之道做什麼?”
尹天雪伸出雙手,從身後緊緊抱住了他,臉頰貼著他的背,聽他訴說那些過往。
“天雪,你猜爹當時什麼反應?”他眼眶濕熱,苦笑了一下,“……爹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讓隱修帶我們回房了。當時他的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