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沉靜的淡黃燈光下。
一疊鋪開的潔白信紙,一行纖細而又娟秀的小字。沈芳菲獨自坐在書桌前,一行行,一字字,認真而又仔細地慢慢寫著。
塵:
今天,我又到那裏去了。
今天,又是一個下著小雨的清晨。
仿佛每次我到那裏去,都會飄起雨絲。是不是我們真的這樣和雨有緣?每次見麵的時候,分別的時候,都會飄起這樣細細的雨滴。
那個地方,一如往常。
就像當年你還住在那裏一樣,仿佛隻要我敲敲那扇斑駁的小木門,就還能看到你薄薄的笑容,看到你那雙晶亮如星子的眼睛。
塵,我忘不了你的眼睛,因為那時我們相識,也是你那雙鋥亮的眼睛,讓我過目難忘。
你還記得嗎?那是我第一次踏進藝大的校園,匆匆忙忙地趕著去藝考的時間。天空中同樣下著薄薄的雨霧,撐著一把透明雨傘的我,因為找不到考試的教室幾乎要誤了考試時間。從來不知道藝大的校園是那麼大的,也從來沒想到考試的教室是那樣的難找。我想我當時一定像是一隻丟了魂的小鴨子,就那麼急匆匆地在校園裏亂轉。
終於,在那個直挺挺的樓梯拐角,我,一頭撞進了你的懷裏。
嘩啦!
我摔倒在地上,卻聽到手中的雨傘砸中東西的聲音。
失神的我低頭,立刻就看到你懷裏的那幅剛剛完成的油畫,已經被我濕漉漉的傘麵沾染了一大片濕濕的水漬。剛剛畫好的油彩立刻就悄悄地暈開,明明是那樣精致動人的畫麵,即刻就變成了模糊一片。
刹那間,我幾乎快要哭出聲來了。
是上帝在折磨我吧,心急如焚的我正在發愁怎麼找到自己的考試教室,卻在這個時候又撞到了師兄,撞壞了人家剛剛完成的油畫。雖然我的專業成績很不怎樣,但我心裏很清楚,要完成這樣的一幅畫,需要花費什麼樣的心血。
“對不起,對不起,”我驚慌地向你道歉。你一定會痛罵我吧,當時我是這麼想的,也許還會把我揪起來,痛打一頓。藝考是要報銷了,今年,我注定要如此倒黴。
“你是來藝考的?怎麼還在這裏,時間已經到了。”
出乎意料的,你對我開口,卻是問了這樣的話。
這樣的話令我吃驚,忍不住抬起頭來仰望你。
就在那一瞬間,我看到了你的眼睛。
那是一雙令我過目難忘的眼睛。
我從來不知道男生的眼睛也可以那樣明亮,那樣清澈,那樣的真誠和溫暖。仿佛就像是一汪奔流而下的清泉,那樣的清澈晶亮;又像是一灣彙聚的深潭,那樣的烏亮而幽深。我幾乎可以從你的眸子裏看到我的影子,我有些驚慌失措,傻呆呆的表情。
你看著我,驀然微微地笑了。
唇邊彎起那樣優美的弧度,那抹溫暖而動人的笑意,仿若吹散雨霧的春風,也悄然地吹進了我的心裏。
“怎麼了,是我說錯了嗎?你不是來這裏參加藝考的嗎?”
你看著傻呆呆的我,再一次追問。
我這才從自己的思緒中恍然醒來,有些匆忙慌亂地點頭:“是的,我是來考試的,可是……可是……”
“找不到教室了嗎?”你抿著嘴唇微笑。
我發現你的笑容比你的眼睛更有種魅惑人心的魔力,不,或者說,因為你那雙澄澈而動人的眼睛,使你的笑容更加優雅和迷人。
“是……是的。”傻傻的我,那一刻也許隻剩下點頭的份。
“我看你在哪裏考試,”你伸手就拿過我擎在手裏的考試證,“哦,是D棟301,你從這個樓梯走下去,然後左轉,看到一條石子小路後往前,走到頭右轉,過了那片鬆樹林就可以看到一棟白色的大樓了。從左邊的樓梯上去三樓第一間教室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