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來得快,晚間七點不到,天已黑盡。
醫院手術室外走廊的燈光卻照得極亮,明晃晃得刺眼。
蘇棠梨蹲在手術室外座椅的旁邊,整個頭都埋進腿間,任誰都看不見她的臉。
蘇逸舟帶著顧南溪急衝衝地趕到。
“棠棠,怎麼樣了?”
蘇逸舟將蘇棠梨從地上強硬地拉起。
看見她穿著的西裝外套上全是血跡,頸脖間也是血跡幹涸的暗紅印跡,與散落的發絲混在一起,麵容淒慘。
蘇棠梨抬頭看著蘇逸舟,雙目卻無神,一雙眼紅腫得刺眼。
顧南溪握住蘇棠梨的手,查看她周身,“棠棠,你有沒有哪裏受傷?”
蘇棠梨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言,最後隻得輕搖了搖頭,隨即側頭看著手術室門外上的“手術中”三個字愣怔出神。
“棠棠,我帶你去檢查身體。”顧南溪不用想也知道,蘇棠梨一定到醫院就守在這裏。
蘇棠梨這時卻開口說話了。
“我沒事,他將我護得很好。”
聲音暗啞卻語氣平靜,平靜得讓人發慌。
顧南溪歎氣,幾次欲言又止。
“棠棠,會沒事的。”蘇逸舟伸手將蘇棠梨的頭按靠在自己胸膛。
蘇棠梨的淚再次落下。
車禍發生的時候,傅清辭也是這樣抱著她的頭,將她緊緊護在身下。
他自己重傷昏迷,血流了她一身。
而她全身卻一處傷也沒有。
他的確將她護得很好。
可是,護得好又有什麼意義。
她此時腦海裏重複回放的不止車禍發生時的畫麵與傅清辭的話,還有唐卓然押著她時的問話。
我要你死,可以嗎?
可以。
傅清辭斬釘截鐵的兩個字,像魔咒一般在她腦海裏無限回放。
可以,可以,可以....
蘇棠梨流著淚看著手術室的門。
心裏重複著說。
傅清辭,不可以。
我不要你死。
身為醫生的蘇棠梨,見過了太多死亡。
但此時卻無論如何也無法麵對死亡。
傅清辭,若是你可以,我也一樣可以。喵喵尒説
當這句話在腦海浮現,蘇棠梨似是終於想通了一般,看向蘇逸舟,“哥哥,幫我通知唐疏渺和傅清辭爺爺吧。”
“老人知道會不會受不住?”
“去說吧,要是突然被別人告知,反而更受不住。”
蘇棠梨催促,蘇逸舟卻仍麵露擔憂地看著她。
“哥哥,你幫幫我。”
“我沒辦法走開。”
蘇棠梨剛止住的淚,再次蓄滿眼眶。
蘇逸舟側頭看了一眼顧南溪,隨即轉身去安排了。
“棠棠,你...”
顧南溪開口,蘇棠梨的視線落在她身上。
“溪溪,我沒事,倒是你,懷孕了怎麼能跟著跑來?”
蘇棠梨沒有再哭,顧南溪反而受不住了。
仰頭拚命將眼淚往回憋。
她認識的棠棠,永遠都是這樣,總在為身邊的每一個人著想。
堅強懂事的令人心疼。
蘇棠梨伸手與顧南溪抱在一起,似在安撫她,又似在安慰自己。
眼睛又回到緊閉大門的手術室處,眼神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