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們這個隊伍,南如延和阮小四都是赤腳而行,南山、朱元也不善騎馬,幾人走走停停,一路觀景而來,當然顯得慢了一些。
夜,越來越黑了!
山神廟外的秋雨連綿不絕,越下越大,嘩嘩啦啦的雨聲讓人感到微微不安。
“咱們一路而來,天氣多雨水少陽光,天公不作美,形勢不太好啊!”
說話的還是遠吉,他的話裏全是感歎。
而且遠吉話裏還有話,立馬就吸引了南山和朱元的注意。
“遠大哥,哪裏不好?”
遠吉看了看廟外的秋雨,將自己換下來的衣服搭在旁邊的木架上,準備晚上將其烤幹。
待整理好衣物,遠吉才來到篝火旁,情緒略微沉重的說道。
“在北方,連綿秋雨可以是詩,可以是情懷,也可以是一種意境。”
“但是,在南方,連綿秋雨,不再是詩情,更多的是災難。”
南山對遠吉說的這話不是很理解,臉上立馬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遠吉也不藏作,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在南方,秋雨連綿,江水就會滿溢,農田就會倒灌,如若雨水不及時停止,那後果不可想象。”
“農田水滿,即將成熟的水稻來不及收割,泥田會大片大片坍倒,這些都將是百姓的損失。”
“泥田倒塌了不可怕,可怕的是百姓的生計就此斷絕,民心也隨之崩塌。”
“那時候……那時候……”
後麵的話,遠吉不敢繼續說下去。
南山和朱元未去過南邊,對此認知不夠,並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權當遠吉在憂天杞人。
大雨,一連下了三天兩夜。
當南山等人再次啟程的時候,風和日麗,秋高氣爽,道路兩旁的溪水河流碧波清蕩。
然而,在最南邊,田坎間,站著一群又一群的百姓。
“賊老天,還要不要人活了!”
“嗚嗚嗚……糧食……糧食……沒啦!”
“孩子他爹,咱們的水稻都死了,都死了!”
“……”
稻田中,百姓農夫紛紛下地,試圖拯救那些還沒有死去的糧食。
羅大富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羅大富輕輕拔出一根水稻,水稻植株因這幾天都泡在水中缺氧,根部都已經腐爛。
第一根爛根了,羅大富沒有說話。
第二根還是爛根了,羅大富不言不語。
第三根依舊是爛根,羅大富麵色如炭。
……
直到翻完自家負責租借的農田,所有的水稻都已經爛根。
羅大富麵色慘白,不管不顧跪坐在泥田中,神色絕望。
種在田裏的,是羅大富他們一家的糧食,是他們一家的生計,是城裏官老爺們的賦稅。
現在糧食沒了,羅大富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他們一家還能不能活下去,不知道該如何應付即將上門要糧的官吏。
三日後,南平府邊緣地帶,小鬧饑荒,有百姓滋事,被鎮壓了下去。
半月後,南平府最南邊,難民突現,數量漸漸多。x33xs.com
一個月後,南平府多地出現動亂,百姓紛紛造反,舉旗揭杆者初現蹤影。
……
總之,一句話,南方真的亂了。
這一個月,南山一行人沿官道北上,一路雖難,但也還能過去。
突然,一陣馬鳴鞭笞聲從眾人身後傳來,眾人紛紛讓路,又是一快馬加急的驛使絕塵而去。
“南邊是不是有戰事了?”
“不知道,不過短短三天,我們就遇到了七八撥快馬加急,不是戰事,也肯定是大事。”
道路旁,南山、朱元、遠吉三人相視互望,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和好奇。
待加急驛使遠去,三人重新進入官道,繼續趕路。
南山望了望幹燥異常的天空,心情煩躁,烈日當頭總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於是轉頭詢問好友遠吉。
“常聽人說,北地幹燥,南田必澇,真有其事?”
南山這個問題,如霹靂雷驚,讓遠吉立馬就想到了一種可能,南方可能遭了洪澇。
“雖不精確,但八九不離十。”
遠吉回答了南山的問題,語氣極為苦澀。
南山聞言,也意識到問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