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下樓時遇見了姍，她正在鎖門，好像要出去
姍不是一個人，她右手邊還有一個小女孩，正在姍的旁邊使勁的揉搓著眼睛，似乎剛醒來的樣子。小女孩發現了我，她一隻手拽著女人的衣襟，另一隻手指著我下樓的方向，嘴巴微微的張著兩下，卻發不出來聲音
姍抱起她，我衝她們微笑
“HI,真巧啊.”我先說話。
“是啊，真巧。”
“這女孩真可愛，她是？”我好奇的問。
“我女兒……”姍平靜的回答，並掏出紙巾替小女孩拭去嘴角殘留的餅幹碎末。麵對眼前這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女子，我很難把她想象成一個孩子的母親。她甚至連自己自己都還是個孩子。
“她是你女兒？也就是說，你……是她母親？”此刻，我感覺自己像一個怎麼也數不清自己有幾根手指的傻子，呆在那裏，表情呆滯
“廢話！”
“我隻是有些不明白。”我說，我本能的晃晃腦袋迫使自己覺得這是一個夢。，她好像有一些生氣
“這是事實！你明不明白與我無關。”姍抱起那個女孩，繞開我朝樓梯方向走去
“對不起，我不知道現在還有人帶著孩子一起上學。但我知道你一定很累，姍。”我緊隨其後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愛她。”姍停下回頭看看我，嘴角揚起了一絲微笑。小女孩在姍的懷裏一直看著我，眸子裏閃爍著光芒，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今天是她三歲的生日，我要帶她去公園，然後夜裏帶她去看天鵝湖裏的煙花。”姍停頓了一陣繼續說道
“哦，是嗎，那她叫什麼名字，我要送她祝福。”我開始喜歡上這個小孩，我這人很容易喜歡小孩的，我愛他們的黑亮的眼睛，愛他們天真無邪的心靈。
“不用了，她聽不見……一年前的那次高燒奪去了她的聽覺和聲音……”姍低下了頭，我不小心看到了她眸子深處的難過
“但是，你可以抱抱她，這個年齡的小孩是需要擁抱的，她能感覺的到溫暖。”姍稍稍鬆開抱她的那隻手，我動作僵硬的接過她。而那個小女孩似乎毫不客氣，摟著我的脖子就在我臉上親了一下。然後盯著我的眼睛甜美的笑著
我轉過頭，不敢看她的眼睛，我是個內心絕望的人，我不忍心自己那毫無光澤的眼神和一個純潔美好的靈魂相交替
那一刻，那一個瞬間，因為感動，我產生恐懼
“她好像很喜歡你呢。”姍在一旁露出了笑容，是那種和她剛剛三歲的女兒同樣甜美的笑容
“你是個幸福的女人，姍，因為你有一個孩子。”
姍仍舊隻是微笑
“他爸爸呢？怎麼沒和你們一起出來，還是在外地？”我繼續問道。我產生了關心的念頭。
她遲疑了一陣，沒有回答，當在她從我手中接過孩子的那一瞬我看到她眼睛裏湧動著潮水。
你的眼睛裏有潮水，姍。
也許吧。
我們不再說話，我還得趕著去學校上課，於是在下樓後的第一個十字路口，我們彼此告別
3
的確，天空很藍，像一塊碩大的透明玻璃，裝飾著城市的穹頂
同一種色係的東西總會相互吸引，天空的藍和瞳孔的藍相碰撞過後，便會產生回憶。這世界應該有很多喜歡仰望天空的人，他們以各自的理由仰望並樂此不疲著。我曾在市府廣場看到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她坐在十一樓陽台的邊緣以唯一的姿態仰望著那片天空。後來她站了起來，以一個飛翔的姿勢垂直落下……她就這樣落在了我附近的花壇上，像一朵凋零的花。我不懂她的仰望。但我知道她一定是個內心絕望的人。
我不會在白晝裏仰望，我走路都是低著頭的，我鍾愛自己的影子遠遠勝過頭頂湛藍的天空。因為越是湛藍的天空越會讓自己覺得那不是屬於自己的。我習慣在黑夜仰望，找一個能給我安全感的角落仰望著。我沒有藍色的瞳孔，我的瞳孔裏毫無光澤，所以我喜歡和我瞳孔一樣顏色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