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愛上雅哈的簡裝咖啡。吸管是可以伸縮的,我說,殤,你看,人是不是也應該這樣?殤笑了,說,人本來就是這樣的。
某天午夜,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他說,我知道你叫寒,喜歡藍山咖啡和櫻桃啤酒。那時候就像我裸露在別人麵前一樣,覺得恐懼。殤最近很開心,歡欣雀躍得像個孩子,常常晚上拉我去SPRcoffceshop坐。她說,我想買個房子,地上要鋪羊毛地毯,踩上去暖暖的,要掛英格蘭式的格子窗簾。我沒有對殤說那個陌生電話的事,但總覺得他就在我的周圍。
殤的那個男人很久沒見了,那天偶然在商場見到他,和妻子孩子正在買東西,我們裝作互不相識擦肩而過。人往往是這樣的,在不同等場合扮演不同的角色。有時候要相親相愛,有時候要冷漠並且堅決。殤跟我說,最近常常會接到午夜打來的無聲電話,會停留幾分鍾,能清晰的聽到呼吸聲。此刻,會覺得自己無比孤單。我想我和殤好像本來就是注定要相遇的人,有同樣的遭遇和命運。
生日的那天,去三裏屯道邊的SPRcoffceshop喝一杯,終於見到那家店的老板,很想找個機會感謝他,和殤每次來的時候酒水都是享受半折的。不知道原因,也從來沒見過他。服務生對我們說,他就是老板。我們順著看過去,他穿黑色短袖針織衫,正在對我們微笑。領口有一點藏式的花紋,是我喜歡的。他走過來說,你們好,我是冷。
很長時間以後,我問起冷,那個陌生電話是否和他有關。他說,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我梳著馬來髻,穿紅色的裹裙,白色的刺繡衫,一個人喝咖啡。燈光照在臉上的時候有一種寂寞的味道。後來知道我叫寒,很驚訝。因為他叫冷。
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殤約我在一家港式餐廳見麵。我穿過兩條街道,搭2號線地鐵,在地鐵口看見一家叫冬嶽的港式餐廳。殤,好像早就已經到了。我坐下後先要了一大杯冰水。然後,點燃一根煙,感覺上她好像要對我說些什麼。殤說,寒,我懷孕了。想生下來。我說,嗯,好啊。你不是一直都想要個孩子嗎?我把嘴上的煙吸滅。然後點東西吃。
最近下班會很早,每天給殤,買補品,熬湯,看醫生。我想起阿邦,有生命在讓我照顧,覺得自己還有依賴。殤衣服的尺碼不短增大,肚子也漸漸隆起。我開始覺得安心。覺得殤就在我身邊,她需要著我。有一種家的感覺,兩個女人和一個寶寶的家。冷常常給我打電話,有時候我們三個人會在家煮東西吃,看DVD,或者無聊的綜藝節目。彼此沉默卻依然感覺到溫暖。我想給孩子取名字,殤說,如果孩子長大了就認我做幹媽媽。我狠興奮的期待孩子的出生。殤已經很少出去走動了,煙戒掉之後,有時會感到煩躁,有時也會不聽話的偷吃生冷的東西。我向公司遞了辭職信,想更好的照顧殤。上司找我去談話,他是一個很精明的幹淨男人,身上太過圓滑丟失了自己的性格。我們激烈的爭吵但他仍然不願意我離開,這時,接到冷的電話,說殤在醫院。我趕過去,看見殤,她被綁在病床上,眼神呆滯。我問冷。他說,殤的孩子沒了。一個女人直接把她從2層的樓梯上推下來。醫生說,殤是因為失去孩子極度悲傷所以有可能會患上抑鬱症。殤每天被綁在病床上,不說話也不吃東西。於是我辦了出院。殤出院之後很安靜,常常坐在角落裏,不出聲,仿佛淹沒在空氣中。每天按時吃抗抑鬱的藥,可還是把我認錯。怕她會自殺,藏起家裏所有的利器,關在房間裏。冷說,寒,這樣子不行,殤會死的。
連續的陰雨天,空氣中充滿潮濕的味道,參雜著泥土的芬芳。殤好像很喜歡陰雨天,守著窗口一直呆望,精神似乎有些好轉,有時候會對我微笑。冷還是經常來,幫我照顧殤。最近經常在夜裏突然感到饑餓,吃過東西仍然饑餓,胃裏沒有飽滿的充實感覺。冷說,寒,你在害怕什麼嗎?其實你一直都是脆弱的,害怕被人遺忘和拋棄,但同時又逃避著將要麵臨的選擇,你害怕未來是嗎?不記得是誰說過,寂寞就像尼古丁,慢慢上癮也慢慢自殺。
冷常常來給我們做晚飯,煮湯的時候比較多,殤胃口很好,我們很少有剩餘。
那個男人突然來找殤,冷靜的說分手。殤還是呆望窗外,他把一張不知多大數額的支票輕輕放在桌子上,跟殤說,對不起,但是我沒辦法,我想她沒想到會弄成這樣。冷衝上去,拳頭狠狠地落在男人的臉上。我攔下冷預備的下一拳。說,你走吧,殤並不需要你和道歉,她現在需要我。男人走的時候說對我說,寒,雖然對不起,但是殤並不愛我,而我們隻是兩個穿著夜行衣在夜間覓食的人,各取所需而已。好好照顧殤,還有你自己,總覺得你比殤更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