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又到了夜色濃鬱時分,臨近傍晚,陸離便開始有些魂不守舍,她都不必問,便知道今晚會有動靜。
果不其然,當眼白被血絲撐爆的桃家二哥,和桃夭談誰來守上半夜時,陸離突然蹭到靈堂,悄聲告訴桃夭:“桃師姐,一會兒他們要去禁地。”
“哦。”
彼時,桃夭正在為桃夫人燒紙。
估摸著白日桃七和桃家二哥還說了點別的,所以這一天,除卻她在桃家大哥房裏,其餘時間,她家二哥都揪著她在靈堂給死去的桃夫人燒紙,美其名曰,最後的盡孝。
紙錢劈裏啪啦時,陸離焦躁:“桃師姐,你聽見了沒?!”
這一躁,叫她還未折好的一隻元寶,失手落進火盆,紅色的火心瞬間卷住元寶,將其燒成了黑灰。
她略略瞟了一眼虔誠狀的桃家二哥,耙耙耳朵道:“陸師弟,今晚逛禁地的又不是桃家長老,何至於叫你一個金丹後期的修者急著這般?”
“……”陸離緊緊手,說不出話來。
見陸離被她逗得怒目圓睜,敢怒不敢言,桃夭被桃家二哥折騰了一天的壞心情回暖不少。
她勾唇,又拿起一張紙,剛折了個對角,便假作突然慌慌張張失了手,錫箔飄進火盆的刹那,她驚得揪住陸離的衣袖:“陸師弟,你說什麼?!我家大哥怎麼了?!”
一問完,桃夭一邊抬袖抹淚,一邊越發激動地扯陸離胳膊:“陸師弟,我大哥早上還好好的,怎麼這會兒便不行了?”
陸離呆,全不知道桃夭在做什麼?無奈之下,她隻能邊演便朝他擠眼睛,然,蠢笨的陸離全接不住桃夭的戲,反倒桃家二哥聞迅衝了上來:“陸仙尊,我阿兄怎麼了?”
“……”陸離依舊茫然。
桃夭歎。
對手不給力,她便自己搭台自己唱:“陸師弟,你可別拿什麼受驚過度糊弄我,大哥本是交給你照顧的,若他有不妥,回頭我告訴師尊,就說你有意怠慢!”
陸離大急,甩開桃夭的手,厲聲辯解:“桃師姐,做人要講良心,要不是有我在,你家大哥的命一早沒了,你不說聲謝謝,我也不和你計較,蓋因大家都是同門。可你不能恩將仇報!”
這廝對她倒是從來不客氣,該說什麼說什麼,卻對旁的人旁的事,心大地很,當真是偏心偏到太平洋。
不明就裏的桃家二哥緊張又著急地看看桃夭,又看看陸離,來回看了一番才將目光定在陸離身上:“陸仙尊,阿兄到底怎麼了?”
陸離來了氣,便也沒有對桃家二哥客氣:“沒怎麼,不過被你氣得半死。”
“……”被罵的桃家二哥不敢置信地反手指著自己,“被我?”
桃夭裝模作樣地歎氣,代為勸說陸離:“陸師弟,二哥是個直脾氣,自來想得少,這才將阿娘的死訊直接告訴了大哥,他不知阿娘的死會刺激大哥,讓其傷勢惡化。”
“哼。”陸離撇開頭,不肯多話。
桃夭又勸桃家二哥:“二哥,你別著急,不管怎麼樣,有陸師弟在,大哥不會有事的。”
桃家二哥卻不敢完全相信桃夭的話,他睜著一雙慌亂的眼眸,再次和桃夭確認:“小幺兒,大哥真不有事嗎?”
“嗯,一定不會的。”桃夭重重頷首,“二哥,我想去看看大哥,可好?”
桃家二哥立刻附和:“我和你一起。”
眼看桃家二哥要衝出靈堂,桃夭猛地伸手,拽住他衣袖。這廝做人做事永遠風一陣火一陣,端得衝動。
“二哥,你才把大哥氣壞,這會兒再叫他看見,又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隻怕陸師弟的爹來了,也沒用。”
“我……”
桃夭抬手,輕拍桃家二哥肩膀,以示安慰:“好了,二哥,阿娘這裏總要有人守著,大哥那裏,我去看著。”
桃家二哥雖不情願,卻還是點了點頭:“你去吧。”
片刻後,桃夭帶著陸離出了靈堂,拐過一道廊,便轉頭往陶然居外走。
身後,陸離帶著怒意幹巴巴地問:“桃師姐,不是去看你阿兄嗎?”
“……”若能敲開一個人的大腦而叫那人不死,桃夭一定毫不猶豫地敲開陸離的腦袋,往裏麵塞足六個核桃,免得一個活了幾百歲的老東西,空長年歲,不長智慧。
“陸師弟,若不是你哭死哭活要我陪你同去禁地,我用得著累死累活演這麼一出嗎?合著是我錯付了?”
“……”
“陸師弟,辟穀了也能進補,未免你將來有一天蠢死,不如從今天開始,每天吃六個核桃,補起來,如何?”
桃夭一邊說,一邊還真從衣袖裏掏出兩個核桃,塞給陸離:“諾,師姐請你補腦。”
此時,兩人已經走出陶然居,走進夜色。陸離顫顫巍巍地接過兩顆核桃,渾然不懂地問:“桃師姐,你為何會在身上揣著核桃?”
因為今夜是她第一次正式拜訪大妖梵音,總不能兩手空空,凰女說她家親哥腦子有水,破書又說他是吃貨,所以她特意備下核桃,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