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階下,又是一個山洞。
山洞不大,四周照舊貼滿隔絕符,密密麻麻地,比樓梯兩側更誇張,若是一個患有密集恐懼症的人進來,看了一定痛苦地想撞牆。
山洞空空,於是停在正中央的那一隻四四方方,像是棺槨的密不透風的玄鐵籠子,顯得格外地醒目。
玄鐵籠子四周纏了三五圈的鐵鏈,鐵鏈的另一端,被嵌入山體。籠子和鐵鏈子四周也全貼著隔絕符。
如此誇張的態勢,將桃家人對此間東西的懼怕彰顯地一清二楚。
桃夭默默站了許久,她確定,籠子裏有聲音,仔細分辨後,籠子裏那喋喋不休的聲音,全出自一張嘴。
一隻不知道精神狀況是否良好的妖?
桃夭將更燈放在地上,繞著玄鐵籠子走了兩圈,她走得很重,一步更比一步響,以至於兩圈之後,她覺得腳底心生疼。
她這麼做的理由隻有一個,讓裏麵的東西先說話,畢竟,他若真是一隻大妖,指不定已經被桃家人關了一千年。
一千年的無期徒刑,不管是妖還是神,都會瘋。
萬一瘋了,那她不如掉頭離開。
可若沒有,他發現這裏突然出現一個陌生人,便一定會迫不及待地求救,讓她救他出去。那她便可以以此為要挾,讓他答應殺光桃家人。
雖然,她不要求,他也可能會殺,但萬一這廝是個慫貨,一被放出來就跑了呢?
可是,籠子的貨隻顧著自言自語,全不在乎外麵多了一個人。
是聽不見她在這裏?還是全看不上她?
桃夭趨向於後者,所以她怒而抬腳,對著玄鐵籠子一記猛踹:“廝——”
好痛……
“嗬。”一聲冷笑。
喵的,如此明顯的輕賤笑聲,她焉能聽不懂?
桃夭大怒,對著籠子破口大罵:“你一隻被人快關成幹屍的蠢妖,居然也敢對本尊不屑一顧?”
“嗬。”又是一聲鄙夷冷笑。
“……”血壓直線飆升。
不行,不能生氣,她怎麼能被一隻階下囚主導情緒?!
桃夭壓下怒氣,以一種溫柔到能滴出水的聲音輕問:“裏麵的大妖,你叫什麼名字?你被人關了多久?想不想出來耍耍?隻要你想,我就放你出來,好不好?”
“嗬。”
“……”麻玩意兒,忒討厭!
裏麵的東西不肯上套,怎麼破?
無奈的桃夭,小心靠近玄鐵籠,打算聽聽裏麵的東西到底一直在喋喋什麼?聽了小半刻鍾,她委實聽不出個所以然。
剛要撤離,卻聽見裏麵的東西吟誦了一句“阿彌陀佛”。
……難道她走錯了道,找錯了妖?
她又拍玄鐵籠:“喂,你不說話,我就要走了,等我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你可想好了,別後悔。”
“嗬。”
裏麵的東西會不會後悔,她不知道,但她後悔走這一遭了!她早該知道,妖族當初被滅族,定然是有理由的。
桃夭返身,拾起更燈,抬步上階。她走得很慢,因為她寄希望於裏麵的東西察她要走,開口留人。
遺憾的是,一直到她回到上一層,也沒有聽見什麼。
這貨莫不是也被洗腦了,覺得妖就該沉於黑暗?不至於吧……那些個狐妖年幼無知,不曾見過外麵,腦子被弄傻情有可原,總不能大妖腦子也帶坑吧?
不管事實如何,她的第一次行動,失敗。
地下一層,陸離和那些個桃家弟子已經走了,偌大的假山下,獨桃夭一人提著一盞燈,緩緩地向外去。那些個緊閉的門裏,時不時有壓抑的慘叫聲穿出,聲音在山壁之間流轉徘徊,形成了久久不散的回聲。
桃夭慢慢悠悠晃回了陶然居,本來還擔心萬一半路撞上誰,要怎麼拿昆侖的名聲來壓人,卻不想誰也沒撞上。
多少有些遺憾。
桃夭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拐進了院門。人剛進去,陰影突然躥出一個人:“桃師姐,你怎麼才回來?!”
“——”桃夭呼吸一滯,強壓住驚魂未定的心,定睛一看,“陸師弟?!”
陸離皺著眉毛,不悅地嘟噥:“桃師姐,你明明說要先回來休息的,怎麼能騙我?!若你出了什麼事,我怎麼向景之上仙交待?”
所以重要的不是她會不會出事,而是他可能無法向上仙交待?
“哦,我迷路了。”
“……”陸離又氣又難受,狠狠瞪著桃夭,卻是說不出話來。
眼看白嫩嫩的陸離委屈了,桃夭自是要好好哄一哄的:“小美人兒,咱不哭,哭花了臉可就不美了。”
“……”
這會兒她心裏正是不痛快,有人送上門給她消遣一二,不要白不要。
於是,桃夭上前兩步,卷著眉嬌笑:“仔細看看,咱們小陸兒長得真是唇紅齒白,尤其哭起來的模樣很是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