嘲諷?
這廝在嘲諷她?嘲諷她不自量力,非要假作好心?
是可忍孰不可忍!
桃夭抬眸,目光越發地無辜:“陸師弟,我沒看見妖。”
說完,桃夭再垂首,朝錯愕的禿鷲眨眨眼。
嗬,她是一個按套路出牌的人嗎?顯然不是。
“……”陸離眼眸一眯,還待再問,“桃——”
“陸師弟,你可別忘了,咱們下山前的約法三章。”
“……”
洞外的人難掩焦躁,又一次大放厥詞:“山洞裏的人,還有妖,識相的,趕緊自己滾出來,否則,別怪我們殺你們替天行道——
我數三下,三下之內,你們再不現身,那就怨不得我們心狠手辣!一,二——”
桃家二哥已經急得不得了:“陸仙尊,你倒是說話啊!總不能是你真怕了他們吧?!”
陸離再顧不上和桃夭掰扯,他猛地一揮衣袖,靈寵白虎自他袖中躍出,然後朝著洞外一聲怒吼。
虎嘯之烈,幾乎地動山搖。
而後,陸離緩緩拔出了劍,劍一出鞘,一道金光便自他劍尖射出,劍光衝破密集的雨簾,化作一道驟亮的閃電。
陸離右腳向前半步,一字一句道:“是,千年來,昆侖修者不曾有人下過山,但今日,本尊下山了。”
短短一言,隱含著連桃夭都能察覺的深厚修為,傳至洞外。
之後,是一片漫長的死寂。
桃夭在這寂靜中,聞到了恐懼的味道。
下山前,岑夫子特意送來陸離,說他是陪她下山的極好人選,還說陸離之修為,不差。此刻,桃夭才真切地感受到,陸離的修為,確不差。
至少,麵對一千人修,絲毫不怵。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久到桃夭攏起衣袖打起了哈欠,有幾個濕答答的人影,緩緩走到山洞前,他們立在如瀑布的雨簾下,拱手作揖,恭敬輕問:“請陸仙尊恕罪,我等不知仙尊駕臨,多有冒犯,還請仙尊見諒。”
陸離將長劍插回劍鞘,冷冷問道:“你是誰?”
為首的一人拱手,色卻難掩倨傲地答:“李述白。”
此人,便是剛才大放厥詞的其中一個,且是說話最叫人咬牙切齒地那一個。
“玉門李家?”
李述白高傲抬眸:“是。”
桃夭後背一挺,從岩石一側,悄悄打量李述白。
她和李家還真是莫名地有緣分。
此時還是深夜,洞外又下著大雨,李述白不曾進門,桃夭也看不清他長相,隻看得出他長得還算高。
陸離問話,李述白上來答話,可見上千修者的領頭羊,正是這一個李家人。
桃夭摩挲著下巴,本來不強烈的救妖之心,不知為何突然堅定了不少。
突然,一個頭發微卷,衣裳淩亂的青年人繞過李述白,闖進山洞。他躥到陸離身前,朝著陸離,規規矩矩地連磕了三個響頭。
磕完頭,他眼淚縱橫地說:“陸師祖,您居然還活著?”
哈。
桃夭忍俊不禁,僅憑這一句話,她便覺得,陸離這廝在陸家該是十分不招人待見,否則何至於叫後世子孫重見,質問出一句“您還活著”這樣的話?
陸離倒沒覺得此言有不妥,他稍顯詫異,又略有些激動地問:“你是陸家人?”
青年人大聲回答:“不肖子孫陸遠之,拜見陸師祖。”
陸離轉笑,抬手扶陸遠之:“起來吧。”
“謝陸師祖。”陸遠之爬起後,神情越發激動,“陸師祖,您怎麼下山了?您既然下了山,怎麼沒回陸家看看?”
陸離或許是想要回去看看的,否則,他不會主動跟著岑夫子,湊到她麵前。不過因為桃家的事著急,他還不好開口。
一旁,李述白緊鎖眉頭,不悅地嗬斥:“遠之,回來。”
遠之縮了縮腦袋,卻是一句不敢反駁,乖覺地退到後麵。
陸離臉上剛剛升起的笑意,立刻潰散。
也難怪陸離要不悅,他可是陸家的老祖宗,結果家中弟子不聽他的話,卻聽一個不知道是誰的別家弟子。
不過,李家這廝居然意外地頗有威信,隻,這威信是他一人的,還是因為偌大的李家?
李述白堪堪拱手:“陸仙尊既知道我是玉門李家人,那仙尊必定也知道,李家尋妖的本事,乃祁夜大陸第一。”
陸離頷首:“嗯,本尊知道。”
李述白微勾嘴角,對陸離的肯定表現出一絲自得:“三天前,即墨城外,有數個修者慘遭殺害,我等一查,發現修者皆死於妖之手,於是我等循著妖的蹤跡,一路追到此處。
陸仙尊,我等不敢藐視昆侖仙境,更不敢懷疑仙尊,隻是,我等可以肯定一點,那隻妖就藏在這個山洞裏。”
話音一落,李述白便目光炯炯,看向裏側地躲在岩石後的桃夭,其目光之內,藏著極重的殺氣,仿佛誰敢攔他,便要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