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咳幾聲忍住,殷勤的給他斟了杯酒,道:“既然你不是楊虛彥,為何突然跑過來刺子陵一劍?”
少年看了徐子陵一眼,理所當然道:“你們兩個比起來,似乎他看起來更容易欺負一點,不刺他難道刺你不成……唔,我不喝酒,師姐說,喝酒長不高。”
不刺他難道刺你?這算是哪門子的回答?寇仲腹誹一句,口中卻道:“怎麼會呢?你看子陵從小就愛喝酒,他長得夠高了吧?”
少年從徐子陵身上收回目光,淡淡掃了寇仲一眼:“假話!”
“呃?”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們二人乃是揚州的孤兒,連飯都吃不飽,哪裏來的銀兩喝酒?難怪人都說寇仲最愛信口雌黃,果然嘴裏聽不到一句真話。”
寇仲一噎,摸摸鼻子,對徐子陵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出馬。
徐子陵將少年方才甚是青睞的紅燒裏脊端過去放在他眼前,道:“你既然連我們的出身來曆都一清二楚,想來也不是恰巧來此,但是我們可不記得何時曾開罪過你。”
少年毫不客氣的將徐子陵獻的殷勤笑納,一連吃了數口,坦然道:“你們原本就不曾開罪過我,我是奉了師姐之命,來看著你們的。”
師姐?徐子陵忽然生出很不祥的預感,聯想到他的氣質容貌,和寇仲對視一眼,駭然同聲道:“婠婠!”
少年點頭,道:“你們應了師姐,讓她在楊公寶庫中先取一物,但是師姐說,你們兩個小子其奸似鬼,滑溜無比,金蠶脫殼這一招更是使的出神入化,一般的嘍囉如何看得住?所以盯著你們的重任便落在我身上了。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若是連你們的深淺都不知道,又談何盯人?自然先要試一試了……徐子陵你功夫很好,我不是你的對手!”
少年毫不忌諱的吐露自己的身份,更不隱瞞來意,徐子陵卻偏偏生不起絲毫戰意,苦笑道:“怎麼會,你剛才不是占盡上風麽?”
少年搖頭道:“我劍法雖然不錯,但是因為年紀太小,內力不足,剛才那套劍法消耗極大,你若再多支持片刻,不用寇仲出手,我也隻得罷手。”
寇仲和徐子陵都生出極為詭異的感覺:為什麼婠婠的師弟,竟會如此的……純良?
寇仲嗬嗬笑道:“我們現在也算是一起打過架、喝過酒的朋友,卻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少年道:“在下安餘。”
寇仲笑道:“原來是安小弟,我們可以叫你小魚嗎?”
少年聳聳肩,道:“隨便。”悶頭吃飯,再不理會他們。
寇仲和徐子陵在一旁使了幾度眼色,但是明知這妖孽般天才的少年隻怕會成為他們日後最可怕的對手,卻始終無法下定決心對這仿佛毫無防備伏案大嚼的少年痛下殺手。
半晌後,安餘終於放下筷子,滿足的歎了口氣,起身道:“吃飽了,走吧!”
“去哪兒?”
安餘訝道:“不是要去巴陵嗎?”
寇仲張口結舌:“子陵是要去巴陵不錯,可是你、你……”
安餘理所當然道:“現在擺明了我奈何不了你們,你們似乎也不太願意對我出手的樣子,既然如此,除了讓我跟著,你們還有更好的法子嗎?雖然遠去巴陵辛苦了一點,可是總比留在這裏要安全的多,要知道戰場是最不靠譜的地方,倒黴起來像寧道奇那樣的高手說不定都會丟了小命兒……我怎麼會選擇留在這麼危險的地方?想必你們也不放心我留在此地吧?”
寇仲徐子陵麵麵相覷,安餘見他們不答,訝然道:“你們的意思,難道非要我躲去暗處不可嗎?罷了罷了,客隨主便就是。”
起身便要穿窗而出,徐子陵苦笑道:“我帶上你就是了!”
安餘回頭了他一眼,道:“徐子陵果然是聰明人,我在外麵等你。”
徐子陵和寇仲對視一眼,心中都升起荒謬絕倫的感覺,但是亦是無可奈何,若是讓這麼可怕的對手時刻窺探在側,寇仲什麼大業都不要想了。
突然間便覺得頭皮發麻,這少年看似天真坦率,說了許多話,卻沒有給他們透出任何有用的訊息,反而一句輕描淡寫的“難道非要我躲去暗處”便逼得他們不得不答應他的條件,實在是比婠婠拿彭梁幫兄弟的性命為籌碼更為可怕和不著痕跡的威脅。
他們更是此刻才想明白,這看上去天真無邪的少年,其心智和他的武功一樣可怕,假以時日,必是比婠婠還有恐怖的敵人。
寇仲苦笑道:“陰癸派隨隨便便派出一個孩子都這麼可怕,我實在不敢想象他們傾巢而出將是何等恐怖的一件事,唉,和他們作對是否是我們做的最錯的一件事呢?”
徐子陵淡淡道:“我們從來沒有和他們作對,是他們在不斷的找我們的麻煩……如果陰癸派真的這麼可怕,也不至於在和靜齋千年的鬥爭中一直居於下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