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易醒來的時候, 腦中還是一片空白,甚至出現了短暫的視覺錯亂,眼前隻剩白茫茫的一片, 無論怎麼聚焦都看不清東西。
他想要撐著床坐起來, 卻仿佛感受不到自己的身體, 努力了半天, 也隻是勉強挪動了一下, 然後就徹底失去了力氣,隻能繼續維持著那個姿勢,無力地望著那片朦朧的純白。
然後他感覺自己的手似乎被握住了, 有人在耳邊說了些什麼, 但聽不清楚。
整個人就像被浸在水裏一樣,全身都充滿了巨大的阻力,耳朵更像是隔了一層水膜, 隻能隱隱約約聽到點動響,嗡隆嗡隆的,卻辨不清內容,甚至分不清男女。
尤其被無限放大之後,更像是怪獸的嘶吼, 悶沉沉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 時易的眼前逐漸清晰起來,那些朦朧的灰色褪去,白色的光點凝成一束, 原來是純白的白熾燈, 一顆一顆嵌在天花板上,將整間屋子照的無比明亮,可被強行模糊了之後, 看起來就是慘白的一片了。
先是視覺,然後就是聽覺,旁邊那人說話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時易感覺到自己被人扶著坐起來,靠在身後綿軟的枕頭上。
“哥……”他輕聲喚道。
竟然是許久不見的時煜,此刻正黑著一張臉,幫他調整好姿勢,又幫他把蓋在腰間的被子往下壓了壓。
看著細致周到替他忙前忙後,卻從聽到時易的呼喚聲之後,就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了,甚至都不曾跟他眼神對上。
該是生氣了。
“哥,你怎麼過來了,我好想你啊……”時易勉強伸出手,握住那他垂落一截的袖子,沒什麼力氣地晃了晃,帶了幾分討好的笑,落在時煜眼中都是無比的勉強。
尤其看著他那張慘白的小臉,嘴唇沒有一絲血色,眼神還有些初醒時的迷蒙,沒有半點從前那般狡黠如小狐狸般的明媚活波。
“想個屁!我看你是心裏有人了幹脆連自己是誰都忘了!沒出息的家夥……”時煜破有些恨鐵不成鋼道,又伸手在他臉上重重捏了兩下,直接留下了兩個紅印。
回想起他剛趕到時這小孩滿身是血的樣子,他就恨不得直接結果了那個江逐!
可到底沒能下手,因為即使是昏迷之中,時易也緊緊抓著江逐的衣服,甚至還喃喃地安慰他“別怕”。
更何況以時家的家教,他也做不出那種所謂遷怒的事,但當他聽陳勇說起時易是因為江逐才會重新返回那片荒地,甚至沒有在第一時間撤出時,到底還是沒忍住,在江逐剛出修複艙的第一時間就把人按著狠狠揍了一頓。
硬生生讓他在修複艙裏又躺了三天。
而時易也才剛剛轉醒,畢竟他的身體強悍程度畢竟比不上alpha,所以傷得更重些。
更何況他強行抽幹自己的精神力去為江逐壓製精神力暴動,導致自己的精神識海收到了極大的衝擊,這一個搞不好可是要命的事,直接瘋掉甚至變成傻子都有可能,雖然他算是勉強熬過來了,還得到了些許好處,可這種冒險的辦法是時煜怎麼都沒法輕易接受的。
這畢竟是他的弟弟,從小被全家捧在掌心裏,疼了寵了那麼多年的幺子啊!
“你要是還敢冒險,再不拿自己的身體當回事,我就給你來一針,讓你連著幾天都隻能躺在床上,除了眼睛哪都不能動,你知道我說到做到!”時煜沒忍住,還是惡狠狠地威脅了兩聲,但他知道,自己是怎麼都舍不得的。
畢竟這孩子都多要強,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但凡願意妥協,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恐怕早就像別的omega一樣,嫁人生子,不再去談什麼目標和理想。
“啊,我下次一定注意,好哥哥,別生氣咯,你看我都這麼可憐了……”時易微微扭動了一下脖子,頓時感覺酸痛得厲害。
這次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究竟是傷到哪了,怎麼感覺渾身都極其不舒服。
放在以前,就是連著超額訓練好幾天,隻要修複艙裏麵一躺,緩上一個晚上,就馬上活蹦亂跳了,不會有這麼難受的感覺。
難道他們沒給他用修複艙?
但是怎麼可能呢……時煜對他的在意是毋庸置疑的,別說是受這種傷了,以往就是擦破點皮,都要被念叨許久。
“下次?你還想有下次?!”時煜瞬間炸了,直接拎著他的耳朵把人往上提了提,對著吼了兩聲,“再有下次你也別叫我哥了,聽到沒!”
“唉唉,疼……”時易順著他的力道往上躥了躥了,在外麵威風八麵的隊長總指揮,在時煜麵前,就還是那個乖巧又需要操心的弟弟,仿佛什麼都沒變過。
“你晉級了。”時煜眼見真的把他耳朵捏紅了,才把人鬆開,淡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