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跟江仁打著馬虎眼,左手背在身後,跟江逐比了幾個手勢。
陳勇他們已經趕了回來,早在他發現這間房間的特殊之處時就被他安排著從另一側入手,剛剛挖通了地麵到達了江仁的身後,雖然也有一片堅硬的合金牆阻擋,但比起前麵這扇玻璃牆,根本就不算什麼了。
而且他的本意也不是想從背後發動突襲,他已經讓陳勇在那麵合金牆上安好了炸藥,隻要他一個指令就會引爆,發出的巨響勢必會吸引江仁的注意力,哪怕僅僅隻有一瞬,都足夠江逐轟開這麵礙事的玻璃,然後他會在同一時間把江仁射殺。
因為時間緊迫來不及指定更完美的計劃,但這個也需要他們有相當高的默契,對此,時易是毫不擔心的。
所以繼續語氣悠然地跟江仁說著廢話。
“說起來我小時候,就覺得您不是一般科研人員,果不其然,竟然能弄出那樣的東西來……”時易似真似假的讚歎道,一時之間竟分不清他是真的在誇獎還是反諷。
江仁死死盯著時易的臉,看著他狀似無意地把江逐擋在了身後,甚至不惜將所有的矛頭和炮火都吸引到自己頭上來,保護的意味濃重。
他的視線又落回江逐身上,眼眶隱隱發紅。
為什麼,就這麼一個雜種,卻永遠運氣那麼好!
小時候逃跑一次就被時易救了,從此護持他那麼多年,害的自己根本沒機會下手;明明是那麼差的體製,被斷言根本活不過十八歲的,卻在分化後擁有了那麼逆天的實力,甚至都敢於反抗他。
甚至是現在!
都能讓那個時易,以一個omega的身份也堅持著想要保護他。
他算什麼東西?!
他又憑什麼?!
“我改主意了。”江仁冷著一張臉,猩紅的眸子對準時易,扯出一個近乎殘忍的笑,他抬起手指直勾勾指著時易,眼珠子卻轉向了江逐,“我改主意了。”他又重複了遍。
“我要你殺了他。”江仁的嘴角咧得越發大了,“隻要你殺了他,我就把你母親還給你,這樣你的資質也保住了,你最在乎的人也平安,怎麼樣?”
江仁的眼神越發瘋狂,甚至從床邊離開,趴在了玻璃上,留下兩道鮮紅的血手印,整個就像是精神失常的瘋子,神誌極度混亂。
“殺了他,動手啊!”
可無論他怎麼催促,江逐都站在原地,一臉平靜地看著他,似乎完全沒有聽從指令的意思。
“我叫你動手!不然我殺了她!”他說著,從懷裏掏出槍,對準了床上的女人,可他的一雙眼睛,還是死死盯著江逐。
一眨也不眨,瞪得溜圓,能清晰地看出裏麵蔓延的紅血絲還有近乎瘋狂的興奮。
他非常期待著看到江逐在兩個最愛的人中艱難掙紮的樣子。
不管怎麼選,他都一定會瘋!
哈,之前倒是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麼完美的折磨他的辦法,簡直令他激動得手指都在顫。
走到這一步,他早就已經不在意自己會落得什麼樣的下場了,反正都是一無所有,他寧願給自己留顆子彈。
可在那之前,他必須要讓這小雜種也感受到遠超於自己,甚至十倍百倍的痛苦!
“嗯,那就動手吧。”時易微微挑眉,絲毫不在意道。
他相信江逐會明白自己的意思。
他一定會動手,不過目標卻是朝著那扇玻璃,正好按照之前定好的方案來。
沒想到江仁的想法竟然從某種程度上助攻了他們一把。
“動手啊!”江仁也有些著急,槍口已經徹底懟到了黎子夜的頭上,隻要江逐再遲疑一秒,他就會毫不猶豫地開槍,讓他就這麼痛苦一輩子。
“來吧。”時易也點點頭,表明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
江逐緩慢地抬起了手,時易看似認命地閉上了眼,江仁無比興奮地貼在了玻璃上,神情極度緊張又興奮。
然而就在江逐暗中蓄力準備全力一擊的時候,異變突生。
江仁的胸口被一柄長長的尖刀一般的物體穿透,甚至碰到了玻璃,將它又戳出了一點裂紋來。
他的表情也是無比震驚,夾雜著一點狂喜,胸口鮮紅的血液瞬間浸透了白色的外衣,身體無力地軟倒,卻還是拚命努力轉頭,想要去看身後的人。
露出了那張美得令人不敢直視的臉孔,隻是還有幾分長久沉睡之後的蒼白,身形顯得有些許單薄。
而她的左手,幻化成了蟲族的利足,緩緩從江逐身體裏拔出,然後重新變回了人類的手。
白皙纖長,漂亮地宛如陶瓷,隻是指縫裏沾了一點紅色的血跡,紅與白的對比強烈,更添誘惑。
時易猛地瞪大了眼。
沒想到江逐的母親竟然也是實驗體!
而且經過之前的實驗數據比對證明,就算他們能將部分軀體進行異變,但這種變化是單向的,不可逆的!
也就是說,一旦變成了蟲足,也就證明身體裏屬於蟲族的基因開始蓋過並吞噬屬於人類的部分,之後隻會產生兩種結果:要麼死後徹底蟲族化,要麼完全恢複成人形。
絕對沒有說一部分變成蟲足之後還能自由切換回來的。
更何況……
他們是親眼見證過的,那些……實驗體,一旦開始異變,就會徹底喪失人性,變得瘋狂嗜血甚至嗜殺。
但眼前這個女人顯然不會,因為她正用一種極度溫柔的眼神看著江逐。
充滿了母性光輝的濃濃愛意,從小就生活這種眼神下的時易絕對不會認錯。
“寶寶……”黎子夜抬手撫摸了一下玻璃,似乎想隔著玻璃仔細描繪一下自己孩子的麵容。
她睡得太久了,久到甚至差點認不出,眼前這個,俊美高大的男人是自己兒子。
但母性的本能,卻讓她得以在最後一刻掙紮醒來,試圖保護自己的孩子。
“你……你等我一下,我馬上救你出來……”江逐第一次,緊張到連嗓音都在抖。
“你稍微往後退一退,我會很快,很輕……”江逐說著,走上前,雙手貼上玻璃,準備用暴力將它弄碎。
不知道開關在哪裏,顯然他也沒有心思和時間去慢慢找,所以索性采取這種最直接的辦法。
他等這刻等了太久,久到一秒鍾都等不下去了。
過度的激動讓他甚至沒法思考,隻想盡快把人解救出來。
“等等哦,寶寶乖……”黎子夜露出一個極美極溫柔的笑,又偏頭看向時易,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得眼睛彎成了月牙。
顯然是對他非常滿意。
時易有些緊張地站直了身子,從來都能說會道的嘴也有點哽住了,腦子裏一團漿糊,尤其在她如此的美貌衝擊下,更是有點暈乎乎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但黎子夜也沒有跟他說話的意圖,她微微低頭,看向江仁,目光非常專注,隱隱還帶了幾分悲憫,“你老了。”
“是啊,快二十年了。”江仁近乎癡迷地盯著她的臉,絲毫不顧忌自己還在流血的傷口,甚至多說兩句話,還會直接從嘴裏咳出血來,“你還是那麼完美。”
他靠在那張床的桌角處,前所未有的狼狽。
黎子夜搖了搖頭,表情自始至終都溫溫柔柔的,“他呢?”
“死了!”江仁大笑出聲,“我親眼看著咽氣的!”越笑胸口的血就流得越快,臉色蒼白如雪。
“是嗎?”黎子夜輕歎一口氣,有幾分淡淡的失望,“你不該動他的。”
“他該死!”江仁的情緒越發激動了,“因為他該死!不光是他,還有……還有這個小雜種……”江仁轉頭,直勾勾地看向江逐。
見外麵兩人都看著自己,頓時作惡欲起,反正他也活不長了,更不可能會讓他們好過!
所以他微微前傾身體,抖著手扯開了自己胸前的衣服,露出那個血紅的傷口,卻不是朝著江逐,而是時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