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滿臉不讚同, 還想說些什麼,時易已經掙脫他的桎梏準備開門了。
“等下!”那教官反應過來,拎了把激光槍走到門口, “要去也是我們去, 你一個omega, 之前堅持了那麼長時間應該已經到極限了吧?還是……”
他這話一說, 江逐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直覺要糟。
幫倒忙可真是把能手!
於是他默不作聲地擋在時易麵前,將他跟這群人隔開。
如果可以的話,無論是那些自以為體貼的令人厭煩的話, 還是那種眼神, 他通通不希望時易麵對。
“是嗎?那誰去比較合適?”時易透過江逐的肩,神色冷淡地看向對麵的人群。
“當然是……”教官下意識扭頭,準備招呼著剩下的還能動的人出去, 卻發現他們把手裏的武器握得死緊,甚至手背隱隱能看到凸起的青筋,明顯就能感覺出他們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極度的緊繃狀態中。
對上他掃過來的視線,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神色是顯而易見的慌亂和後怕。
“我們……都還受著傷, 況且那麼多蟲子, 又沒有機甲,這些武器根本不夠……”
“是啊是啊,我們還是等待學校的救援, 反正半天, 很快的,到時候我們傷也好了,也能幫著一起搜尋。”
“主要是剩下這些連定位信息都沒了的人, 誰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是個什麼情況,說不定已經陷進蟲子堆裏去了,我們就拿著這種裝備貿貿然去救,到時候人沒救上來,連我們這幾個幸存者都得搭進去……”
“是啊是啊,還是等學校的救援再一起行動吧!”
“我也覺得,規定就是規定,作為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我們就這麼草率地跳下去,說不定還會打亂學校的救援計劃……”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原本還有幾分心虛氣弱的,隨著開口的人越來越多,正所謂人多力量大,氣勢越來越足,那點別扭的情緒瞬間消散了,甚至變得理直氣壯了起來。
他們隻是學生,平均年齡不過19歲,二十年前的那場慘烈戰役之後,蟲族敗走徹底隱匿起來人類才得以修養生息。
雖說誰都知道它們遲早會卷土重來,但對於這群孩子來說,那些戰爭也好犧牲也好,沒有親眼見過,便沒有多少真實感。
努力訓練著想早點畢業進入軍部也不過是為了能出人頭地揚名立萬,卻對於這種危及生命的可怕變故沒有任何太多的心理準備。
就算腦子裏有這個概念,知道自己以後遲早會麵對,但將它們從書本上的知識轉化為那腥臭的口器,尖銳可怕的長足,眼睜睜看著一個個同學在自己麵前被撕裂,早上還在跟自己嬉笑打鬧的人已經成為了鮮紅的血肉團。
這真的不是簡簡單單一句話就能適應的。
而且他們剛經曆了一場惡戰,算是九死一生才逃出來的,現在卻要求他們再回到那片塞滿了蟲子的危險地帶,換誰都不願意。
更何況他們隻是學生,還不算軍人,遇上這樣的異變本來就該乖乖接受學校的庇佑,而不是白白送死。
那教官愣住了,這是他沒想到的。
他回頭看了眼神色越發不耐的時易,又看了看這群明顯已經被嚇破了膽的學生,有些人甚至索性避開了他的視線。
他突然感覺有點荒謬的可笑。
要是放在以前也就算了,他也堅持地認為保證現有的學生安全是最重要的,剩下的隻能等到救援,聽天由命。
至於那些連求救信號都來不及發出就已經喪命的,隻能成為“棄子”。
死了隻能怪自己實力不濟,生存本就該是這麼殘酷的。
可偏偏現在多了個時易。
比起自保他更在乎人命,作為一名omega卻比這群alpha還要敢衝,為了救援失蹤的同學不顧自身安危,這已經不是單單一句“勇氣可嘉”足夠囊括的了。
他似乎更有“人性”一些。
更何況以他的性別,他本該乖巧地等在這裏,不用去麵對任何的危險和血腥。
可現在情勢似乎完全顛倒了。
雖然貪生怕死想要保全自己也是人性的本能,但還能顧忌著他人,這本身就更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和信任度。
兩相比較之下,就連教官心裏那杆平衡了幾十年的秤杆都不自覺產生了傾斜,甚至隱隱對這群貪生怕死的家夥產生了怒意。
“自己覺得實力不錯的,或者受傷不嚴重願意幫忙搜尋的跟我們走,剩下的留在飛船裏修整。”
“這的確違反規定,但有任何後果,我一力承擔!”
他撥動了一下扳機,將短槍別到腰間,長槍抗在肩頭,等飛船緩緩降落時打開了大門,時易迫不及待地跳了下去,江逐緊隨其後,兩人很快就沒了蹤影。
而他落地之後,聽到稀稀拉拉的動靜,扭頭一看,隻跟下來了兩個人。
他閉了閉眼,說不上來是失望還是感慨,隻能握緊了槍械,沉聲道,“一會記得跟緊我。”
隻有親眼見了,他才明白情況究竟糟糕到一個怎樣的地步。
滿地的斷肢殘骸,的確是像時易說的,半天時間,他們根本撐不到救援來。
多耽擱哪怕一秒鍾都有可能會多死一個人。
於是他也帶著人快速跑動起來,飛船會跟著他們的定位走,現在能多救一個是一個。
時易和江逐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了這片叢林的腹地,周圍所有地方都有或多或少的信號源,隻有這裏幹幹淨淨什麼都沒有,這樣的反常引起了時易的警覺。
尤其是聯想到那些突然聯係不上的學生身上,更是令他莫名在意。
而且奇怪的是,之前還能看到散亂分布開來的蟲子,越是深入越是連一隻都見不著了。
這裏就像是一片禁地。
沒有蟲,也沒有人。
突然,時易頓住了腳步,他走到一棵樹旁,仔細觀察了一下樹幹上一灘惡心的黏濁液,像鼻涕一樣的黃色透明液體,散發出一種難以形容的味道。
他的臉色微沉,又往前走了幾步,每一棵樹都不放過,發現越往裏麵深入,這種黏液就越多。
“怎麼了?”江逐看他這明顯不對的神色,有些擔憂地跟了上來,他甚至能感受到時易身上細微的勢能波動。
說明他現在情緒很不穩。
“我有個很不妙的猜想。”時易指了指那灘東西,扭頭向江逐解釋,“我曾經聽我父親提起過一種特殊的蟲子。”
時凜今年不到五十,二十年前他也是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完整地參與了所有戰爭,再加上實力超群又作戰勇猛才能一路晉升,可以說他現在的地位,都是他自己親手掙來的,做不得半點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