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2 / 2)

學校的中考策略美其名曰“以考代練”,也就是說,通過不斷的考試來代替複習,來發現自己的錯誤和漏洞。可惜,這個政策和國民黨的反攻大陸一樣,在理論上可以編出很多可行的理由,在實踐中卻隻是一堆臭狗屎。因為學校沒有給我們充足的時間進行係統的複習,而且每個周要考三次之多——一三五考試,二四六講解,我們也沒有認真吸取教訓的時間。於是,今天錯的題目,後天還會錯,直到中考那天還是。

起初,我還把這種大便幹燥的考試當成是戰前練兵,小心謹慎地答題。可是不久之後,我就發現這考試除了浪費青春、浪費時間、浪費我兩毛錢一根的圓珠筆芯之外,就剩了一個作用:給我製造出充足的時間睡覺,或者是偷看閑書。

每次學校摸底考試,我都是在一班。位置也是固定的,前排靠近窗戶的某個座位。窗戶上自然堆滿了書籍,各種各樣的書都有。我便時常拿來看,從小說到雜誌到唐詩宋詞到作文書,一概都不放過。至於考試也就無所謂了,我才不願意做這種無聊的卷子呢。

監考老師都是九年級的任課老師,都是認識我的。有的時候,他們也會注意到我的行為,便會走到我身邊,見我不是作弊,他們就對我說:“不要看閑書了,做試卷要緊。雖然這隻是學校的考試,考完之後也隻有班級裏麵才排名次,但終歸還是考試。這裏也終歸還是考場,你要注意一下考場紀律。”

我笑著說:“好吧,遵命。”我一邊說著,一邊放下了書本,開始睡覺。不過我並不敢太放肆,畢竟班主任還是要看名次的。於是,我常常用一半的考試時間讀書、睡覺,另一半時間做題。我試卷的後半部分,尤其是語文的作文試卷,經常成為幹幹淨淨的小白臉。成績和排名自然也就可想而知了。不過,我的名次從來沒有出過班級前十名。由此可以看出,我還是很聰明的。

成績最差的一次,我排到了班級第十名。在回家的路上,何義之歎息說:“如果咱們村三個的名次能永遠保持這麼近就好了。”這次,何義之是第九,娟子是第四。我微微笑了笑,沒有說話。因為我知道,何義之也有他的無奈和悲哀。

在我們三個人中,論貪玩,他不及我;論用功,他不及娟子;而論成績,他又被我們遠遠地拋在後麵。我並不是說何義之不聰明,也並不是說他不夠用功,隻是他無法像我這樣瘋狂地玩、瘋狂地學,也無法像娟子那樣把學習當成是生活的主要內容。他的學習和貪玩總是結合在一起的,學習的時候想著玩,玩的時候又覺得不學習是一種犯罪,結果什麼都幹不好。這是一個很不好的習慣。

鄉村生活是平靜而又無聊的,就像一潭死水,很少有什麼波瀾。無聊的村人便把多餘的激情和希望寄托在我們身上,一有機會就對我們進行評點。這個聰明,看來穩獲冠軍;那個貪玩,看來隻是垃圾一堆;這人說風兮兮表現甚猛,看來應該是村裏唯一的一流人才;那人說娟子從小到大一直保持第一,論實力絕對在風兮兮之上;何義之的父親有些眼紅,便四處去說,其實娟子很笨的,隻是用功而已,比他兒子差遠了,後來竟然跑到娟子的爺爺麵前去說,直到人家都憤然作色還在喋喋不休,搞得大家都很不高興。

我一直對這種無聊的言論很反感。如果沒有它們,我和何義之完全可以和平相處的。村民們無意中在我和何義之之間劃出一條鴻溝來。

我沒有告訴何義之,這些天來的考試中,其實我一直是在睡覺和看閑書的,我的實力隻發揮出了一半多一點點而已。為什麼要說呢?在村民的輿論和他父母的壓力下,他一直過得有些鬱悶,就不要打破他那美麗的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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