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 沈懷鬆傳來信鴿,西邊逃竄的倭寇已盡數捉拿,即將啟程回軍營, 林長纓也打算明天一早回去,蕭雪燃也和主鎮中的舅甥那得到消息,有意去趟魏家的祠堂祖屋。
入夜時分,林長纓和蕭雪燃圍著篝火烤土豆和紅薯, 孩子們偏偏要去田野間抓蛐蛐, 引得休息的水牛哞哞叫。
林長纓以樹枝挑弄著篝火裏的細柴,訥訥地瞧著, 豔如滔天的火掩映在她的瞳水裏, 似是沉思其中。
蕭雪燃瞄了她一眼, 將紅薯翻了個麵,幾次欲說出口可到最後都止住了。
多年相處,林長纓怎會不知, 憫笑問道:“怎麼?有事要問我?”
蕭雪燃將紅薯搭在架上,正色道:“小姐, 我之前就覺著他古古怪怪的, 現在一看,難不成你就沒有一點懷疑嗎?”
“我知道。”
林長纓沉沉說著, 歎了口氣:“我知道,他有事瞞著我, 所以我在等, 等他想好了再告訴我。”
“可是”蕭雪燃欲言又止,到最後卻又無話可說。
林長纓掰著紅薯到碗裏,為其澆上蜜糖,甜膩的滋味在空中彌漫著, 引來蝴蝶環繞。
“他心思太重,我又不能替他分擔,如今江南形勢嚴峻,也顧不得這些私情,而且我打算”
蕭雪燃眉眼一挑,喃喃問道:“打算什麼?”
“我打算此次事成後,立下功勞,和族中長老商量,向陛下拿回兵權。”
“這”蕭雪燃一愣,“您!您不是不打算管這上京的事了嗎?還說什麼,要和他出去一趟。”
林長纓微怔,眸光暗沉下來,沉聲道:“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叔父說得對,有劍不用和無劍可用是兩碼事,最近我總覺著心裏不安,可能上京要變天了。”
說至此,她攥緊了手中樹枝。
今日問他是否想要皇位之時,他的反應終是令她多少有點在意。
奈何二人不知,於這田野灌叢後,沈清辭正和李成風拾樹枝回來生火,聽到這一幕,他們耐心聽著,隻見月輝四濺,落在他們的腳邊,身影掩映在暗中,不露聲色。
李成風瞧不清他的神色,隻覺他整個人浸在樹影下,忍不住小聲喚道:“殿下您這是”
“沒什麼。”沈清辭緩過神來,“我們出去吧!”
說罷,捧著樹枝走出去,李成風連忙跟上。
微不可見地,沈清辭訥訥地看向不遠處的她。
難不成,真如墨寒玉所說,自他們出生起,二人的身份便是無法跨越的鴻溝,一個亡國公主的前朝餘孽,一個推翻前朝的將軍之女,更何況三年前之禍還間接出自他手,這其中孽債恐怕真是要糾纏不清。
不多時,林長纓叫回虎子他們來吃東西,難得這蜜糖拌紅薯她都還是會的,加上沈清辭做的甜湯,也算是放過了皰屋,不像先前在軍中差點炸廚房,引得夥頭兵見她進皰屋就請手下留情,時時盯著。
李成風終究是孩子王,不過一個下午就和他們玩開了,指揮著他們坐好來分碗碟,蕭雪燃在旁幫忙。
隻有沈清辭一人正折著樹枝丟進火堆裏,默不作聲。
不料肩膀一緊,回頭就見林長纓在身後拍了他一下,拉著他的手,說道:
“我們去走走吧!難得孩子們交給成風照顧。”
沈清辭應聲,由著她拉去,走過這田野間,多是夏蟬鳴叫,靜謐安寧。
蕭雪燃注意到原本想跟上去,卻被李成風攔下了。
“讓他們單獨待一會吧!”
無奈之下,她隻好作罷,餘光仍忍不住瞥過去。
林長纓走在水堤高地上,狹窄陡峭,兩人隔著一條灌溉的小水溝,誰都還沒跨過去,偏偏她比旁邊的沈清辭高了個頭,害得他時常怕她摔著,以手扶著。
隨即問了些上京和林家的情況,她也算是放下心來,無後顧之憂,看了眼樹下的他們,忍不住問道:“你覺得成風和雪燃怎麼樣?”
沈清辭眉眼一挑,不知是不是被她逗笑了,“你這什麼時候幹起紅娘的差事來了?”
“哪裏!我這幹的明明是你父皇的差事,老實說,要不是陛下當時陰差陽錯地亂點鴛鴦譜,我們也不會遇上,更不會有今日。”
沈清辭低眸一笑,哪裏來的陰差陽錯,不過是事在人為
“不過說實話,成風既然說是打小跟著你的,那你們是怎麼遇上的,難得這使重劍的好苗子,要是被我的叔伯看見,估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