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林長纓捏著鼻子,這味道著實有點一言難盡,還黑漆漆的。
“這是緩解疼痛的藥湯,這幾日早讓廚房備好了,沒想到今日倒是派上用場了。”
林長纓不由得倒吸口冷氣,低低地看著這碗黑的發亮的藥湯掩映著她苦澀的麵容,嘴角微顫。
“一定要喝嘛?”
“必須喝,喝了會好受很多。”
沈清辭亦是絲毫不見讓步,依著霜寒的寒性,她必定晚上疼得睡不著覺,這裏麵他還特地加了些自己的藥材,也趁此加快打雪南枝的作用。
說罷,從衣袖取出蜜餞。
林長纓欲哭無淚,怎麼有種像小時候被母親以威壓逼著喝藥的感覺
無奈之下,她隻好一口氣撚著鼻子喝下去,再塞兩塊蜜餞,呲牙咧嘴般搖搖頭,這味道果然夠奇怪
隨即沈清辭讓她躺下,腿屈著,這樣的姿勢讓她好受點,還耐心地替她揉著腰。
林長纓隻好照做,沒過一會兒,果然疼痛消去大半,雙手枕在後腦勺,覺著他指腹有勁,力道輕柔,舒緩著扯著疼的筋脈。
她訥訥地看向沈清辭,不知為何近來總有種錯覺,感覺他遠比自己都要了解她自己,兩人明明剛在一起沒多久,可很多時候他卻能心照不宣,好像認識了許久。
林長纓呆呆地想著,說道:“清辭,這次等我從江南回來後,我們就出去一趟如何?”
“出去?去哪裏?”
沈清辭尋著暖手爐,讓她抱在腹中。
“去哪裏都好,去些你去過但我沒去過的地方,或者是我們兩個都沒去過的。”林長纓幽幽說著,“仔細想了一我這二十多年,好像都在北漠上京和江南這三點一線,要麼就是有族中事務回荊州老家,咱們的大好河山我都沒認真看過,不像你,哪都去過,等我徹底解決江南之事,回來等你腿好了,我們就出去看看怎麼樣?”
沈清辭的動作逐漸放緩,似乎有些遲疑,喉嚨微動,訥訥地點了點頭,“好我們出去看看。”
林長纓眸光一亮,自顧自地嘀咕道:“那要不要帶雪燃呢!她要是去估計得見著什麼都買,她的小金庫也不知道夠不夠用,不過成風估計早就惦記著其他地方好吃的”
絮絮叨叨地說著,倒是難得見她這樣話多,沈清辭耐心聽著,心下五味雜陳,眼眶微紅,她精神頭上來,足足聊了有一個時辰才覺著困了,還不忘說著囈語。
沈清辭注意到她快睡著了,輕輕地將她手中的暖手爐拿開,俯下身來將她抱在懷中,拉著被子上來。
不料懷中人挪動了一下,囁嚅幾句,又抱緊他幾分,喃喃道:“清辭”
“嗯?”他以鼻音輕聲回複著。
林長纓抵在他的肩頸,一呼一吸皆縈繞在他耳畔,隻說予他一人聽。
“我想多了解你一點嘛”
沈清辭一怔,一時間,似有什麼堵在喉嚨說不出來,訥訥地看向她。
林長纓許是真的困了,沒過多久就睡了過去,隻餘他愣在原處,借著窗外的微光,他以指背刮了下她的鼻梁,終是沒忍住,在眉心落下一吻。
什麼話也沒說,抱著她睡過去,不願鬆開。
似水的月輝不忍,透著琉璃窗花,撒入床腳,未驚擾床上之人。
與此同時,江南的一處庭院,昏暗無光,隻餘盈盈月輝濺落在亭苑,煮水咕嚕咕嚕地微響,伴隨著茶香氤氳,阿諾將一盞茶泡好,遞到墨寒玉手上。
墨寒玉吹著茶湯,眸光微亮,嘴角微揚,倒是少有的這般心情愉悅。
“阿諾,這煮茶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阿諾嘀咕道:“國師大人,這真的好嗎?您可是不能吃熱食的。”
“阿諾,多年夙願終將達成,已經無妨了。”
他喃喃地說著,將茶一飲而盡。
忽地,一聲冷哼響起,他抬眸望去,身著玄衣窄袖之人坐在房簷上,以手帕擦拭著手裏的東洋長刀,滲著縷縷寒意。
借著月光餘暉,刀體晶瑩剔透,掩映著她的麵容,奈何不過一瞬,他又立刻轉過刀去,不願看到。
“國師大人,你還真是猜對了,此次大梁真的暗中派出了長纓來查黑市。”
墨寒玉微微憫笑,眸中似是盈著一彎月池,柔聲道:“這不就證明本國師的神通廣大?對吧!綠雉,哦不對,應該是魏小姐!”
“切!”
魏小姐暗罵一聲,翻身跳到庭院,體態輕盈,不露聲色。
隻見她雙手交疊在身前,冷聲道:“反正,她要交給我來對付,你不準動,至於別的人,隨你怎麼樣,別妨礙到我。”
倏地,幽幽樂嗬的笑聲響起,墨寒玉聳了聳肩,依舊不平不淡地笑著,玄扇嘩啦而開,歎道:“從小到大,你都是這般不可愛,還真是有魏家人的作風。”
魏小姐白了一眼,似是對他這不痛不癢的變態說話習以為常。
“我倒想知道,你就這麼有把握,那個太子和昔王真的會幫你對付沈清辭?”
“誰知道呢?”他不緊不慢地說著,“兩兄弟多年爭鬥隻為了金明殿的那個位置,若是被他們知道自己隻是他們父皇的棋子,恐怕總有一個會心不甘,情不願吧!這對父親滔天的恨意恐怕會超過安王吧!我也挺好奇他們會做什麼?魏小姐,要不要來打個賭?”
“賭什麼?”她沒好氣地應著。
“賭誰先下手啊?我賭太子沈品文。”
“沈品文?”她眉眼微蹙,“這太子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書生,現在被關在東宮什麼事都做不了,早就大勢所趨,更何況沈懷鬆還有情仇,我賭誒!不對!我為什麼要跟你賭!”
這才後知後覺被墨寒玉帶進溝裏,引得阿諾嘎嘎笑起來。
魏小姐隨即白了一眼,轉眸看向院內嚴陣以待的一群身著黑衣之人,於黑夜中,個個赤瞳隱現。
尤其是領頭那個,正襟危站,奈何這赤瞳總感覺和他油然而生的正氣有點相悖,仔細一看,腰佩長劍,劍柄之處,依稀可見“明月”二字小篆。
她不禁生疑,問道:“這就是你所謂的王牌?”
墨寒玉拂了拂衣袖,緩緩起身,走下亭苑,手裏似是還持著骨哨類的什物。
一聲骨哨響起,他赤瞳微閃,立刻半跪在地上,嚴陣以待。
隨即幽幽說道:“自然,藏了十幾年的牌,如今終於要派上用場了,此次他們來江南,還得拜托你了。”
說著,墨寒玉走到他麵前,輕聲喚道:“蕭大俠。”
作者有話要說: 最終關的江南副本來了,所有先前埋下的伏筆都會解開,也差不多快完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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