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還做了個鬼臉,惹得周遭護衛和禁軍都忍俊不禁,隻是被沈懷鬆一瞪,便乖乖噤聲,肅然而立。
如今冬夜寒風蕭瑟,遠處的禦花園隻餘幾盞孤燈搖曳,伴隨著拂過冬青的簌簌聲。
林長纓見四下無人,淡聲道:“好了,現在就你我兩個,可以”
不料轉身一瞬,餘光瞥見一掌劈來,她下意識提手躲過,二人摩肩擦踵間,以掌風湧動著內力比上十幾個來回,掌心相接之際,周遭冬青樹嘩的一聲簌簌而落,似是凝著氣流湧進。
阿依米娜一怔,隻覺由掌心源源不斷而來的寒氣,似是攛掇進她的四肢百骸。
“你!你的內力怎麼稀釋成這樣,這是中毒的跡象!”
林長纓橫眉微蹙,眼見這滲著毒血筋脈抽搐鼓脹,湧上心口,幹脆心下一橫,以內息催動凝於掌心將阿依米娜推開。
二人被震得往後連退,周遭頓時風沙四起,不過一瞬歸於沉寂。
林長纓輕咳幾聲,伴隨著喘息未止,她將漫上喉嚨的血咽了下去,稍稍調息逐漸恢複平靜。
沒想到這次那麼快就調整過來了,難不成是水青先生的新藥起了作用。
阿依米娜仍沒有反應過來,訥訥地看著自己顫抖的手,剛剛那股寒意宛如寒凍天山吹來的那股冷風,凍得人骨頭渣子都覺著疼。
“這是什麼毒,誰給你下的毒!?”
林長纓拂了拂衣袖,以手背擦拭著額間的汗,冷哼道:“那還不都得拜你們北漠巫醫研製的淩霜所賜,不好好治病救人,專整這些見不得人的玩意。”
淩霜!阿依米娜頓時一愣,這對北漠人而言莫過於萬蠱之毒的存在,還以為隻是傳說,沒想到今日親眼所見。
“這怎麼可能,你怎麼會中這種毒,你!”
“我來這不是來聽你說這些的,快說,那個人究竟是誰,還有今晚那些刺客身上的蠱毒是怎麼一回事!”
林長纓也不跟她兜圈子,這短短兩天發生的種種事由令她頗為不安,總感覺在這繁華上京的暗處,有一雙看不見的手,在謀劃著這一切,把大梁當做棋盤,人為棋子。
阿依米娜一時語塞,倒是少有的鬱悶,隻得沉聲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從來都是他和我單向聯係,無緣無故地會有信出現在我的帳篷外,巡視的人根本沒看見是誰,字都是從書上剪下來的,也忍不住字跡,一共兩回,一次是提議這個計劃,一次是說會有替死鬼來保林家,到最後就會變成大周餘孽有意破壞兩國和談,大家便不會對此事起疑心,至於今晚那些刺客身上的毒,我沒見過人,但如果能控製人的神智,將其練成銅皮鐵骨,那應該是北漠的一種心蠱。”
“心蠱,此蠱可有解?”
“怎麼可能!這種蠱毒是六十年前加萊公主那一脈部落的鎮寶之毒,自從她和親到中原,她的母族部落被我們阿依族收歸後,就再也沒見過這樣的蠱毒,可謂是失傳已久,不過現在看來說不定是加萊公主帶過來了,但是大周亡了這麼久,那加萊公主也早就死了,你確定還能找得一二?”
林長纓心下了然,眉宇的陰霾隻增未減,沉沉道:“與你無關。”
說罷,就往回走。
“林長纓!”阿依米娜喊住了她,“你得給我好好活著,這十幾年我們都還未分出勝負。”
林長纓長舒一氣,沉聲道:“那我倒是希望郡主殿下能安分守己點,此次平白無故地讓我體驗這把牢獄之災,否則說不定我還能再多活一段時日。”
一句平淡丟下,就徑直地往前走,阿依米娜一時無言以對,隻好默默跟上。
林長纓如今心已亂成一團亂麻,沈懷鬆見她回來了,察覺到不對勁,連忙問道:“你臉色怎麼那麼蒼白,不會是她”
“沒事。”林長纓沉聲應著,轉而說道,“袁副統領,借一步說話。”
袁青鸞一怔,看了眼沈懷鬆,心下打鼓,隻好硬著頭皮的跟上她。
林長纓將剛剛得來的消息一一告知袁青鸞,還順勢讓他想辦法查一下江南礦石的溯源,這肯定不單單之事一個太監能做到的。
“我知道你肯定奇怪我為什麼不告訴昔王,我雖相信他此事與他無關,可若是此事越挖越深,難免會與他有關,還有可能被他拿來利用大做文章一番,現在我無權也無意幹涉此事,還是交由韓太師會更好。”
“那太子呢?”
“太子還是不可信為好,他總給我一種不可靠近的感覺,總之這朝堂之事我也知道你多年在宮中也耳濡目染,此事還是尋純臣來解決更為好。”
袁青鸞覺著有理,隻好應著。
林長纓見此事塵埃落定,便匆匆拜別二人,終究是不放心他們,便往太醫院的方向去。
沈懷鬆看著她這急匆匆的背影,回想今晚之事,心裏頗為不安,攥緊手中的劍不由得力道加重幾分。
太醫院內,沈清辭與溫君玨無意爭辯,今夜刺殺之事,終是令他頗為在意,那些刺客明顯就是中蠱的跡象,與前不久李成風他們在江南遇到的極為相似,可能這便是那個人給他的第二個考驗。
思及此,他便打算換身衣裳,暗中去趟刑部大牢。
“你是執意要管大梁這爛攤子了!”溫君玨見攔不住他,雖然早知如此,但終究是氣不過。
沈清辭換了身黑衣,便於他行動,沉聲道:“師父,既是衝我來的,躲是躲不掉的,無論結果如何,我都認了,隻希望你們能好好的,長纓若是回來問起,就說我睡下了,她不會多問的。”
說罷,又是行禮深揖,隨即往窗扉而去。
溫君玨見他丟下這麼這麼段話直接跑了,眉毛氣得豎起八字,一拳下去,掌心凝力,小案頓時裂飛刺向四周,伴隨著丁零咣當,茶杯碎裂,水花四濺,惹得半開的窗欞都顫聲震動。
不知過了多久,堵在心口的氣才順下去。
忽地,門外傳來輕敲聲。
溫君玨甩了甩衣袖,一臉不耐煩,起身前去開門。
一開門,迎麵的自是趕回來的林長纓,她往屋內探了探頭,隻見黑漆漆地,問道:“那個溫太醫,殿下呢?”
溫君玨見她衣袖上還沾染這血漬,這眉眼的沉鬱更深,幹脆踏出檻順勢關門,冷聲道:“睡了。”
林長纓頓時愣住了,她難不成是哪得罪了這溫太醫,怎麼感覺這沒好氣是衝著她來的
在剛剛來的路上碰巧遇到先前與林楓華交好的太醫,說這溫君玨自大梁初立便為太醫,人稱“老神仙”,性格古怪,脾氣暴躁,奈何擁有妙手回春的醫術,專治各種疑難雜症,當年宜靜公主的生母韓氏難產大出血就是他趕到才撿回了一條命,平日蝸居在太醫院,研究著稀奇古怪的玩意,不問世事,也沒有人敢惹他。
林長纓心下無奈,想來是這溫太醫獨有的行事風格,隻好作罷,許是殿下今晚也是受到了驚嚇,如今睡下沒事就好。
思及此,她便拜別溫君玨,想去看看蕭雪燃和李成風的情況。
不料沒走幾步,身後傳來沉沉一聲。
“你可知,他的腿是有可能痊愈的。”
林長纓止步,眸光一亮道:“真的!?”
作者有話要說: 21:00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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