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這,韓淵鳴被曬得黝黑的皮膚都染上了了幾抹緋色,忍不住撓了撓後腦勺,多了幾分羞澀之感。
忽地,不遠處傳來一聲青鈴般的高呼。
“淵鳴哥哥!”
果不其然,說曹操曹操到,抬眼望去,靜宜公主正一路小跑從白玉漢階上走來,身後還拉著沈懷鬆,時不時叮囑她小心慢點。
韓淵鳴一見宜靜公主,微不可見地指尖顫了下,連忙拱手行禮喚道:“昔王殿下,公主殿下。”
“什麼公主啊!早就不讓你這麼叫我了,怪生分的。”
宜靜公主拖長尾音,搖晃了下他的手臂,可是很快就被韓淵鳴掙脫了,正聲道:“公主,屬下正在當值,今日陛下壽宴,不敢疏忽。”
每次宜靜公主撒嬌,韓淵鳴皆是如此一本正經地婉拒,要務在身,不得兒戲,她也隻好努了努嘴,乖乖應著作罷。
隨即看向沈清辭,原本和以前一樣不想搭理,可在韓淵鳴的凝視叮囑下,還是記著要表現大家閨秀的風範,不情不願地福了福,往他身後躲去,畢竟在場還有林長纓和蕭雪燃。
身後穿著華服的沈懷鬆麵對宜靜公主少有的柔情乖巧,忍不住白了一眼,無奈地搖頭,可目光落在沈清辭身上,笑意溫柔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平日肅殺的精芒。
沈清辭不願理會,隻是瞥向一邊,遠遠看著宮中來往官員。
韓淵鳴眼仁微動,似是察覺到在場之人微妙的關係,扯了扯嘴角,縱使平日再不諳察言觀色,可還是會聽到那麼些閑言碎語,如今亦是看得出來,便說道:
“各位殿下,按照禮製,女眷應到禦花園參與純善貴妃的園會,主君應到金明殿給陛下問安。“
在場人都深知宮中壽宴禮製,就連蕭雪燃和李成風的私用佩劍都要交予禁軍暫時保管,不得帶入宮中,眾人也隻好就此分道揚鑣,打破這場僵局。
引路小火者熟稔地招呼著林長纓他們,帶他們從白玉漢階旁的小道上而去,去往禦花園。
沈懷鬆眉目沉沉地看著林長纓的背影,眸中多了幾分複雜之色。
沈清辭盡是看在眼裏,眉間凝寒,冷聲道:“不知昔王殿下護送北漠使者可還順利。”
一聽到他的聲音,沈懷鬆的眼皮向上一抬,手背到身後,端的是上位者的姿態,冷聲道:
“父皇交予的重任,自然不敢讓他失望,不像安王,還真是悠閑得很,每日和詩文琴會打交道,聽說前不久還捐了一些古籍給書院,看樣子,這成了親,也和以前也沒什麼兩樣。”
他安插在安王府的暗樁先前就給他傳了消息,沈清辭和林長纓分院而住,兩人來往少之又少,恐怕見麵的次數和近來他與林長纓的次數亦是差不多。
思及此,忍不住輕笑一聲,以他對林長纓的了解,自然認為她不會對沈清辭這樣的病秧子有意思,之前恐怕都是自己多想了。
沈清辭將他的神色盡收眼底,知道他在想什麼,拂了拂袖子,側目而視。
“既是父皇所托,昔王還是多留意點好,別惦記別的什麼東西,亦或是人”
言下之意,已是心照不宣,意為警告。
此話一出,沈懷鬆眉眼盡是肅殺,攥緊著拳頭,目光落在他的腿上,譏諷道:“連站都站不起來,又有什麼資格來提醒我!”
扔下這句話,他便甩袖而去往金明階上走,途中遇到熟識的兵部尚書,一改方才的威壓之勢,竟是平易近人般寒暄起來。
李成風扶著輪椅把手,憤憤地看著沈懷鬆,抱不平道:“昔王真是過分,那麼多年來都一直拿此事來打擊殿下”
沈清辭歎了口氣,倒是多了幾分無畏,幽幽說道:“這二十年來,處心積慮走到今日這個位置,自然有他的本事。”
“所以殿下覺著,昔王更合適,可我覺著太子更好,他對殿下一直都以禮相待,逢年過節都會備份禮差人送到王府,別的皇親可不會如此,直接對您視而不見。”
沈清辭無奈笑了聲,感慨道:“傻小子,重點不是看對我怎麼樣,而是他本身怎麼樣,於眾人眼裏,太子素來溫文爾雅,清風霽月,待人謙和,以至於大家都認為他處事優柔寡斷,多了幾分憐憫,少了幾分昔王的狠厲和決絕,可是我總覺著,比起沈懷鬆,他更加令人看不懂,也更為棘手”
李成風聽後,黑溜溜的杏眼轉了幾圈,似在思考剛剛的一番話,仍不解其意。
去往禦花園的路上,宜靜公主玩著腰間的玉佩,那還是韓淵鳴先前送她的,一路上來往多為皇親官宦,與他們皆是頷首而過,頂多也是寒暄幾句。
不多時,宜靜公主餘光瞥了下林長纓,她仍淡然靜默。
隨即回想起之前在凝香閣丟的臉麵,著實不快,雙手交疊在身前,癟嘴道:“誒!為什麼不喜歡二哥哥!”
林長纓一怔,觀望下四周沒什麼人,前麵的小火者正在前引路,加之她聲音小,估計也聽不到,隨即正色道:“公主,慎言!”
“他那麼好,你反而還對他那麼冷淡,枉費他在你被下賜婚旨意時多次上書反駁,以前都不會如此失態的,你難道沒看見剛剛二哥哥見到你和那個瘸子在一塊,二哥哥臉色有多難看。”
宜靜公主仍不依不饒,但還是使著顏眼色,讓隨行的侍女觀察四周情況。
林長纓緩了口氣,壓低聲音道:“無甚,我對昔王隻是昔日袍澤情誼,光明磊落,絕無半點苟合之情,別的我也不想多解釋,隨旁人怎麼想,倒是公主,安王怎麼說也是你皇兄,怎可如此無禮稱呼!”
連宜靜公主都如此,他以前這麼多年在宮裏過的都是些什麼日子
宜靜公主不以為意,微聳著肩,頗為不耐煩道:“沒什麼,我從小就不喜歡他,他對我還有對別人都是愛答不理的,這宮中估計也隻有好脾氣的純善貴妃對他好點,關心他,還有你,這坊間都傳言你們冷臉相對,分院而住,老死不相往來,還說什麼你們等著父皇百年之後立刻和離的,可方才一見,又似乎不是這樣的”
思慮想來,靜宜公主剛剛見兩人對視暫別的樣子,這眼神透露出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總感覺有什麼不對勁,讓她心中有些疑慮。
忽地,身旁傳來一句幽幽之言。
“的確不是這樣。”
“什麼?”宜靜公主停下,與她對立而站。
林長纓這雙似是幽潭漆黑不見底的眸子多了幾分亮色,眉目冷凝,沉聲道:“這些謠言我既是當事人,自要澄清,我與安王,並非老死不相往來的關係,更不是仇人,公主殿下還是少聽點市井坊間的蜚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