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1林心然連忙喊停她,起身剛走幾步,有些猶豫,但還是福了福,“殿下願聽一曲,自是臣女的榮幸,臣女這就去取琴,稍後就回,望殿下恩準。”
沈懷鬆輕聲應著,拂了拂手。
離去之際,林心然看了眼林長纓,神色晦暗不明,不過須臾,就匆匆從青石小路到內宅去。
林長纓一愣,明明她什麼也沒做
可思索想來,沈懷鬆此舉有意支開林心然已是再明顯不過,她將茶一飲而盡,沉聲道:“昔王,您是故意的吧1
林心然最寶貝自己的琴不讓別人動,這事上京人盡皆知。
說罷,看向梅林外的侍女,都是跟在林心然身邊的,如今這被人監視的感覺,著實不好。
沈懷鬆低眸一笑,起身從青泥小火爐上替她舀杯茶,不料卻在這之前被她搶先接過茶勺,煮茶候湯,替他添了杯茶,可見不想繞彎子。
見此狀,沈懷鬆隻好明說。
“我支開她,自然有正事要說,林氏家族裏有些遠親的叔伯正打著林家的名義參與到太子一派去幹預邊境軍事,此事,你可知曉。”
話音剛落,林長纓抬眸看向他,思慮之下,沉聲道:“此事我知道,這兩年他們都說我不理天下事,可林家的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殿下無須擔心,很快便可解決。”
言下之意,便是不希望他插手。
沈懷鬆眉心微蹙,還是有些不甘心。
“你要是不想林家的權勢落到你叔父的手中,大可把不辭從邊境接回來,我來提攜他。”
林不辭是林長纓的弟弟,比她小十歲,自兩姐弟的母親走後,林楓華不想讓他牽扯進京城風雲中,便把他送到邊境交由叔伯和部下照顧曆練。
“不用1林長纓當即否認,“他年紀還小,當時父帥把他送到邊境就是想遠離這多事之地,更何況隻要對林家好,這家主之位交到誰手上,我也不會有異議,此事於公,殿下如今正與太子奪嫡正盛,也當避嫌,於私”
說至此,她猶豫沉思了一會兒,不知該如何說明。
沈懷鬆看出她的決心,不想讓她說下去,也隻好作罷,搶過話頭。
“你還是老樣子,不願摻和朝中這些事。”
說著,他長舒一氣,掌心摩挲著膝蓋衣料,抬頭看了眼林長纓。
忽地疾風而過,吹拂著錦簾,天邊盡頭正有黑壓壓的烏雲襲來,時不時發出悶悶的雷聲。
回廊盡頭,林心然緊抱著琴在角落,眉目沉沉地看著這一幕,風過不止,吹起她的衣角,隻餘碎發飄零在她的眼前,不由得眸光暗沉下來,落到琴上,緊攥的雙手幾乎要烙出紅印子,終是不甘和不平。
林長纓感覺到一絲不對勁,抿了口茶,隻聽他問道:“你有沒有”
還未說完,她直接沉聲道:“沒有。”
“什麼?”沈懷鬆一怔。
“不管殿下心裏想的是什麼,臣下的答案都是沒有,絕無可能。”
林長纓淡淡說著,皆是無轉圜餘地決絕。
“你我之事,多年來滿城皆知,如今我已嫁予安王,今日之事,若真的是巧合為了林家之事而來,臣下感激,但以後還是避免為好。”
上京風雲變化莫測,實在不應再有往日的牽扯。
沈懷鬆神色動容,愣是沒有反應過來,訥訥地飲了口茶。
神色微妙的變化林長纓盡收眼底,思慮一番後,趁著這個機會,覺著該說的還是要說,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成最後一麵了。
她隨即雙手舉起茶杯,眉間凝重,說道:“殿下,臣下有三謝想要告予殿下。”
沈懷鬆一怔,三謝
“一謝殿下幼時助我去北漠,多年同袍情誼,未敢忘懷。”
“二謝殿下於林家危難之際相助,保林家叔伯舊部。”
“三謝殿下於年關公務繁忙之際,探望祖母,不甚感激。”
謝字說道盡興,也就生分了。
沈懷鬆也知此理,林長纓明麵不說,已是挑明自己的態度,他扯了扯嘴角,低低看著茶水掩映的麵容,抬眸對上她也正握著茶杯。
一晃神,還覺著兩人在山崖戈壁的淺灘,打完勝仗後軍營慶功,他們都會偷閑喝上一杯,未及細想,沈懷鬆便下意識地持杯以茶代酒與她碰杯。
林長纓餘光注意到侍女的動靜,隨手躲開,不料沈懷鬆不依不饒地以手腕側擋,她也不甘示弱地以手腕借力回擋,一時間,二人竟坐著以單手切磋了幾個來回,侍女看著頓時傻眼。
清茶濺灑些許,泛起漣漪,掩映著二人神色,多是氤氳著茶香。
膠著之際,不遠處似有一片冬青葉以勢如破竹之勢襲來,擊翻了沈懷鬆手中的茶杯,清茶撒落,玉杯碎裂。
林長纓一愣,誰有那麼深厚的內力,僅此一瞬,她回眸轉向劍葉而來之處,似是看到了熟悉的身影緩緩而來。
輪椅撚著泥土碎花而過,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沈懷鬆抬眸一看,眸光盡碎,按奈不住拳頭握緊。
沈清辭!他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