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步,你明明用跳就可以來殺這顆白子,取得先行優勢,卻采用退來失了先機,還有這一步若是用小飛來補空,我這片白子可都變成死棋了,這一步你明明知道要下在十六分之八便可扭轉乾坤,卻偏偏下在十六分之七”
沈清辭的聲音幽幽回蕩在書房裏,抖落下雙肩綿密的水珠,隻餘梅花陣陣清香,隻是屋內的二人都無意欣賞這落花,紅泥小火爐正煮著沸水,恰好水燒開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與他崆峒碎玉之聲交疊而成,多了幾分焦慮和急躁。
屋外的二人已偷偷打開門溜了進來,躲在遊魚戲蘭花的屏風背後,隻覺眼下這局麵著實不太妙,惹得蕭雪燃習慣性地咬著流蘇,麵露難色,李成風更是覺著大難臨頭,已經想好怎樣的說辭勸和。
倏地,林長纓淡淡地說了句:“輸贏很重要嗎?”
此話一出,沈清辭頓時噎住了,話語戛然而止,另外兩人隻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長纓依舊無動於衷,抬眸正視著他,這雙灰蒙蒙的眸子不見亮色,如死水般沉寂,見不到活物。
這一眼,似乎把沈清辭傷到了,隻此一瞬,他躲開了視線,掩在衣袖底下的手攥緊了拳頭,指節分明,紅白相間。
隻餘冷聲問道:“難道將軍就不在意嗎?”
倏地,林長纓一怔,瞳水凝成的眸光頓時四分五裂,嘴角微顫間似有什麼堵在喉嚨裏,眼眶驟紅。
如今再如此喚她,竟還是覺著有那麼幾分生疏
末了,林長纓抬眸看向這窗扉這一絲天光既泄,苦笑道:“正是因為在意,今日才落得如此下常”
說罷,林長纓起身垂眸,正身直立,雙手放於身前,頷首行了個深揖,以示告退。
這一幕落在三人眼裏愣是心中微怔,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蕭雪燃扯了扯嘴角,頗有天塌之勢。
將軍居然對他行如此大禮
行至此,林長纓並未抬眼觀察沈清辭的神色,隻是斂過神色,走向屏風,淡聲道:“走了,雪燃。”
“啊”這嚇得兩人探出頭來,大眼瞪小眼,看來林長纓早知他們二人在這。
不過須臾,蕭雪燃反應過來,看了眼沈清辭,他轉身麵向窗牅,神色難測,她便連忙跟上林長纓出了書房。
“殿下,您這是”
李成風頓時無措,手慌亂得不知往哪放,來回踱步間,隻能急聲道,“這該如何是好,您怎麼的又惹夫人生氣了,這昨天好不容易哄好了,關係緩和了一下,氣消下去,怎麼又”
“她要真生氣就好了。”一句輕喃打斷了李成風。
如今反倒是他被牽著鼻子走,屢屢失態,竟還提起當年事來激她
沈清辭輕抬著手,拂過熹微的光影,將細碎的梅花撚在手中,隨即淡聲道:“她是心死了。”
隨即揉了揉額角,目光落在棋盤上,落在下在十六分之七的黑子上,神思憂慮,不免長舒一氣,愈發深沉。
長纓,這步死棋,我偏要將它變成活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