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辭一怔,持著青玉暖勺手忽然停滯在空中,轉眸回望,林長纓正上下打量著窗扉旁的南軒博古架。
入眼皆是各式各樣的兵書,若是《孫子兵法》《孫臏兵法》《三韜六略》這些也就算了,畢竟尋常人家也以此供孩子啟蒙的讀物,但偏偏連晦澀難懂的《鬼穀子》和《握奇經》都有。
“不過閑暇讀物罷了,紙上談兵,在夫人麵前可以算是班門弄斧了。”
沈清辭轉著輪椅,走近她身邊,雖然不顯於色的,但微不可見地心中頗為不妙。
林長纓眉眼微挑,似乎心有疑慮。
閑暇讀物?還真是奇人,拿兵書來消遣也是頭一回見
她以指腹輕點著眼前兵書,似乎將她拉回到兒時在北漠營中上軍師的課時,這些對於年紀尚小的她來說,可謂是噩夢。
摩挲間,觸及皆無塵埃,看擺放還有些參差不齊,應是時常閱讀才對。
“我能拿下來看嗎?”
“請便。”沈清辭憫笑應著,但眼珠轉動間,錯愕微現,思索著應該沒寫什麼不能看的
林長纓並未察覺他的細微異樣,反而還饒有興趣地挑了一本《臨江要略》,這本她之前看過,大抵是講在千湖萬河的嶺南之地如何利用地理優勢來取巧作戰。
不料嘩啦翻閱一開,入目皆是密密麻麻的批注小字,字體遒勁有力,入木三分,所書之字皆是針對書上各種條件下的作戰案例做的分析,長處弊端,隱藏要害,解決之法皆落於其上,這可不像是閑暇時所寫的,而且紙張泛黃,墨跡暈染,可見落筆起碼過去好幾年了。
隻是令她在意的是這字怎麼那麼像是
忽地,林長纓抬眸看向沈清辭,頗有審視看穿之威。
沈清辭正在梨木桌上泡著花茶,不料抬眼一瞬恰好對上她的目光,被她盯得有些發毛了,但還是淡笑問道:“怎麼?這書有什麼不對勁嗎?”
林長纓思忖其中,合上書雙手交疊在一塊,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道:“不如我來考考殿下吧!殿下可願?”
微乎其微地,沈清辭鬆了口氣,將泡好的清茶遞予她麵前,回應道:“請夫人賜教。”
林長纓接過,來回逡巡間,似乎有了主意,侃侃說道:
“臨江之濱時至六七月份會下梅雨,長達兩月之久,期間最易發生暴洪水澇,臨江水滿,形成天然的防線,但過了七月末則會迎來三伏天最為幹旱之際,臨江滴水不存。
聽聞前朝大周臨江兩側屬地發生軍亂,左側為地勢低平的平原腹地,且因多年遭受水澇洪災之禍,加之勞民傷財,一直未修建城牆,右側為地勢微高的丘陵山村,右側想要借著的伏旱之時以騎兵直渡臨江,直入腹地,這時候,左側屬地的將士該如何是好?”
林長纓的聲音幽幽回蕩在書房間,雖體虛氣弱,吐息平緩,但抑揚頓挫間還是能感覺到其話語背後的鏗鏘有力,不容置疑。
使得門外的二人跟個丈二和尚似的摸不著頭腦,透著錦簾窗紗往屋內看到,這一大小頭擠在一塊,不知道的還以為是皮影戲台子,不多時還多了幾分爭執。
“怎麼好端端的還聊起軍事辯論來了?”
蕭雪燃嘖了一聲,無奈瞥了下一旁的快和她擠到一塊的李成風,又掐了他一下,壓低聲音道:“別擠著我,小心被發現了1
“雪燃你別老掐我,你手勁太大了。”
李成風委屈地揉著自己手臂,隻能默默嘀咕著,隨即探頭到屋內,問道:“這題你會嗎?我覺得殿下一定能答得上來1
蕭雪燃冷哼一聲,自信道:“有什麼難的,直接打就完事了,至於你家殿下,怎麼可能過得了我家將軍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