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慢點!”施奕趕忙跟上,生怕她磕著碰著,愛護的心思,倒是比燕星寒這個親哥哥要稱職許多。
周圍依舊熙熙攘攘,可蕭絕卻覺得身邊隻剩下了那一個人。
兩人並肩而行,廣袖掩映下的手不時輕擦而過,蕭絕以為傅少禦會借機說些什麼,可豎著耳朵等了半天,男人卻隻字未言。
“少禦哥?”
一聲不太確定的呼喚從身後傳來,聲音溫軟,令人如沐春風。
循聲回望,就見一白衣女子輕紗遮麵,杏眸含淚,正柔情脈脈地凝視著傅少禦。
蕭絕的麵色瞬間冷若冰霜。
傅少禦在袖下勾了勾他的手指,才迎上那姑娘走過去,道:“蘭芷,好久不見。”
女子摘下薄紗,露出一張姣好的臉,配上那水光瀲灩的雙眼,當真教人憐愛不已。
“少禦哥,你……是來參加婚宴的嗎?”
“嗯,”傅少禦點頭,沒多作解釋,“你怎麼在這兒?”
蘭芷扯出一抹笑容,仰頭看他:“外祖母家在上冶,父親讓我先住過來……從外祖母家出嫁,更方便些。”
話還沒說完,兩行熱淚已奪眶而出,沿著臉頰滾落。
貝齒輕咬,她終於忍不住心中委屈,顫聲道:“少禦哥,你知道的,我心有所屬,不想嫁他。”
“我懂,”傅少禦輕歎一聲,道:“委屈你了。”
“若不是父親以命相逼,我是寧死也不肯從的,我喜歡的人從始至終都……”
“蘭芷。”
無波無瀾的一聲稱呼,讓女子渾身一震,回過神來,她連忙擦去淚水,一雙被水光浸潤的眼睛紅紅的,透著幾分無措與悲戚。
“對不起,是蘭芷失態了。”
傅少禦回眸看了看身後,蕭絕已不知去向。
他斂起劍眉,道:“成親是喜事,把眼睛哭腫了,還怎麼做新娘子?改日我會備份賀禮差人送去,祝你……”
他頓了頓,目光終究放柔軟了些。
“平安順遂,無怨無悲。”
蘭芷聞言,褪去了傷懷神色,笑容反而顯露出幾分真心。
當年她大病不起,自覺命數將盡,了無生趣,唯願死前可以見上傅少禦一麵。父親不忍讓她鬱鬱而終,輾轉找到了傅少禦。
她本不抱希望,可傅少禦不僅來了,還帶來了救命良方。
自那時起,這顆心、這條命,便都是這個人的了。
哪怕對方一點都不想要。
“這位公子,來瞧瞧咱這發帶、手帕、香扇、簪釵,都是頂好的手藝,買來送給娘子最合適不過了。”兩人並肩走到一處小攤前,賣東西的大娘極其熱情地拉住了傅少禦的袖子。
蘭芷擺手,想替傅少禦推拒掉,卻見他挑起一根約莫二指寬的紅色發帶,問:“這兩端繡的是雀翎?”
“是是是,”大娘連連點頭,“雀翎好看不俗氣,寓意也好,送你娘子她肯定喜歡。”
“但願如此。”傅少禦付了錢,將發帶小心折好放進袖中。
蘭芷閃過一抹訝色,顫聲問:“少禦哥……可是有心上人了?”
傅少禦麵不改色道:“早已私定終身。”
蘭芷怔了下:“不知是哪家姑娘如此好福氣。”
“是我幸運。”傅少禦笑笑,沒有多言。
“起風了,我該回去了,”蘭芷重新戴好麵紗,對傅少禦施了一禮,“賀禮就不收了,少禦哥當日多喝兩杯喜酒便是,珍重。”
傅少禦點點頭,見她轉身同侍女一起往遠處走去,他回身去尋蕭絕。
桃林很大,越往林深處,人越少,桃枝也越發繁盛。
清風漸起,漫天花雨下,一身玄衣的蕭絕就倚躺在蒼虯的桃枝上,枕著單臂,閉目養神。
他折下一枝桃花,放在鼻下輕嗅,隨之反手釘向身側。
傅少禦縱身躍起,接過破空而來的桃花枝,足尖在樹杈上輕點,卷一身香氣,輕飄飄落於蕭絕的枝頭。
“滾開,這裏禁不住兩人,你另去別處尋你的爛桃花。”蕭絕連眼睛都沒睜。
“沒關係,摔不著你。”傅少禦擠過去,“看這是什麼?你可喜歡?”
蕭絕眉間發癢,睜開眼,便見一根紅色發帶在自己麵前晃蕩。
“送姑娘的沒送出去,轉來送我?”他挑眉問道,語氣刻薄。
“又拈酸吃醋?你換上給我瞧瞧,不好看可以再去換一根。”傅少禦探手去解他的發帶,蕭絕不讓他碰,兩人在枝杈間交起手來,施展不開,也不知是誰的衣袍被枝椏勾住,身形踉蹌著,雙雙向樹下跌去。
電光火石間,傅少禦摟過蕭絕,把自己墊在他身下。
兩人摔在層層落花之上,倒也不覺得痛。
傅少禦抬手把蕭絕發間沾著的一片花瓣拿開,笑盈盈地解開他已經鬆散的發帶,墨發如流水傾瀉而下,從兩側遮住兩人近乎相貼的麵龐。
“特意買來送你的,沒有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