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此時的大明朝廷猶如一盤散沙,他可不認為僅僅憑借著皇帝陛下的信任和支持就能無往而不利。盡管這種信任可謂史無前例,宮中也沒有提及要派出太監隨行監督。
能否將這一盤散沙重新捏合到一起才是最為關鍵,而這卻要看皇帝陛下的雄才大略,自己一時也隻能冷眼旁觀、愛莫能助。
說實話,徐光啟對此不是很有信心,他也很為此感到擔憂。
可既然皇帝陛下有著勵精圖治的一腔熱血,他就算拚上自己的一把老骨頭也要助皇帝陛下一臂之力。即便最後功虧一簣,他也義無返顧。
從上海至陝西,沿途三千多裏的慢慢長途,而且越走天氣越加寒冷,觸目所及也充斥著荒涼景象。
按照他一向低調的做事方式,徐光啟此次雖然懷裏揣著皇帝陛下的聖旨,也不想大肆張揚自己的欽差身份。因此出門時也隻有兒子徐驥和兩名老仆相隨。臨行之前鬆江知府倒是熱心地要派護衛隨行,也被他一並辭謝。
而且一路行來,隻要能夠自己應付,幾乎沒有叨擾沿途的地方官府。
兒子徐驥默默隨行,與家人徐福徐祿一起照顧著老父的飲食起居。雖然徐驥也明白老父低調的含義,可心中依然難免叫屈。
雖然此前一直置身官場之外,可畢竟出身官宦之家,徐驥因此並不昧於官場的一些行事規則。即便老父不像絕大多數官場中人那樣,憑藉著欽差的身份隨處打秋風,可安排個食宿兀的也是應有之意呀。
哪想到自己隻是稍稍露出了意思,就被老父的一聲叱喝打斷。
因為有這些抵牾,父子倆的言語就有些不合。除非有必要,徐驥幹脆做起了悶口葫蘆。
近午時分,盡管氣溫比上海低了許多,可陽光卻難得地明媚起來。隻是管道之上塵土益發多了起來,北風一吹,更是滿頭滿臉地襲來。
徐福坐在車轅上趕車,徐祿騎著牲口隨行車旁。
徐光啟坐在搖搖晃晃的車裏,看了一眼旁邊一直噘著嘴的兒子徐驥,不由輕笑出口。徐驥卻並沒有給予老父溫和的回應,而是輕輕“哼”了一聲,隨即還把頭扭向了一邊。
兒子徐驥雖然早已過了而立之年,可為人做事卻仍欠不少火候。徐光啟本想借路上長途的機會,適當加以點撥。可沒想到他的抵觸竟是如此之大……看來,隻能另找機會了。
對於兒子心中的不快,徐光啟並沒有放在心裏,“小孩兒心性,過一段時間就好了,”知子莫如父,徐光啟不會為兒子的些許“無禮”而惱火。他現在最感鬧心的,是因為另一件事。
盡管徐光啟一直保持低調,但以“冠帶閑住”而被皇帝陛下委以欽差身份赴陝西公幹的消息還是無法嚴守秘密。
應該是在上海的教友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才通知了已經在陝西的湯若望。
因為原在陝西西安府的金尼閣身體欠佳,今年早些時候湯若望就被派去接替了。之前徐光啟與其相交甚篤,多有切磋,其中當然是徐光啟受教更多。
湯若望到陝西之後,兩人還通過幾次信函,彼此通報了各自近期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