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竟有此事,快快將原稿遞來。”米芾朝一旁的小丫鬟吩咐道。
晁補之聞言,不等小丫鬟行動,自己就站了起來,將宣紙送到了米芾跟前,還促狹問道:“行啊,元章,什麼時候教出了這麼了不得的徒弟,回頭若是讓我兒少輔知道,怕是又要去煩你了。”
米芾接過宣紙,沒好氣的應道:“胡說,我說過很多次了,不收徒,怎麼可能……呃,這?”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宣紙上的字跡駭住了,“這,這……”
看著手中的宣紙,米芾覺得就像是在看自己三四年前的字帖一般。
他的書法中常有側傾的體勢,欲左先右,欲揚先抑,都是為了增加跌宕跳躍的風姿、駿快飛揚的神氣,以幾十年集古字的渾厚功底作前提,故而出於天真自然,絕不矯揉造作。
而此時手中的這一紙《摸魚兒》,竟然與他兩年前書寫的《葛君德忱帖》有八九分的相似。
要知道,那可是他突破書法境界的集大成之作,真正見過的人不過七八人而已。
“難道……”
米芾第一時間想到了幾位老友的惡作劇,可是仔細再看宣紙上的字跡,他立刻搖頭否認了這個猜測。
不說其他人,便是蘇軾、黃庭堅、蔡襄等人也時常模仿他的字帖,可真的能夠體會其中意境的,不是他自負,是真的一個都沒有。
書法境界這種東西,隻可意會不可言傳,就連他的愛子米友仁,都未曾習得他的書法精髓。
然而,現在卻是有人將他的書法,確確實實的學會了,而且還融會貫通之下,融合了不少自己的心得體會進去。
米芾隱隱約約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年齡,他的體貌特征,他的脾性人格,乃至於,寫下這首詞時,他的所思所想……
“元章?元章?”
晁補之不知道他一瞬間腦補了這麼多,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奇道:“怎麼,不像嗎?”
米芾果斷搖了搖頭,而後用力的點了點頭:“像,太像了,不,簡直是……一模一樣。”
“啊?”這次輪到晁補之嚇一跳了。
米芾不等他說話,抬頭看向一旁的金風樓管事,問道:“這首詞是哪位小友所作,你即刻將人請上來,快!”
“這,這……”
“怎麼?”
管事無奈的解釋道:“回先生的話,這詞是洛水詩會送來的,人,應該在金明池。”
米芾一臉愕然:“在城外?”
這時,一道香風撲麵而來,蘇綰綰早就關注著米芾的變化,特別是見到宣紙上的落款,她更是直接起身走了過來。
蘇綰綰先是朝米芾斂衽一禮,而後笑著說道:“米叔叔,綰綰認識他,要不要綰綰替你把人帶來?”
“當真?”米芾大喜。
蘇綰綰朝身後的隨從揮了揮手,便已經算是最好的回答。
米芾見狀,急忙說道:“記住,是請,若是對方不來,便留下一個地址,我擇日親自登門拜訪。”
蘇綰綰一聽,整個人愣了愣,不解道:“米叔叔,你找他不是興師問罪?”
米芾蹙眉道:“興什麼師?問什麼罪?”
蘇綰綰指了指宣紙:“他不是偷學了你的書法嗎?”
米芾聞言一怔,隨即莞爾笑道:“應該不是偷學,而是與我誌同道合罷了,你還小,不懂!”
蘇綰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