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生命擔憂之後,西德尼第一時間想到了這一點。他們的救援,已經不是及時可以稱呼的了,而是迅速、極速,仿佛從一開始就有備而來,一開始就知道會有這場災難,一開始就知道他被海浪衝到了什麼地方,實在古怪。
“殿下有所不知,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國王招攬到了一個神秘的能人,會占星能算卦。不僅僅有效醫治了國王的心悸病症,這次您大難不死,除了天主護佑之外,她的占卜也起了非常大的幫助。”不然,他們派出再多的軍隊,海那麼大,去哪裏撈?海灘那麼廣,去哪裏尋?原本對這種莫須有的巫術嗤之以鼻的騎士大人,在見識過這一次之後,也實打實地心悅臣服了。
隻是聽聞他們對一個自己一無所知的人侃侃而談,言辭間還帶上了些許克製不住的崇拜和欣賞的時候,西德尼微微皺眉,心中升起一股微妙的不滿。從別人的言辭形容之中,西德尼莫名生出了一種雀占鳩穴的感覺,對於這個連初見都沒有的人,瞬間就不喜了起來。語氣微沉,本能地感覺到這個人的威脅,“哦?是嗎?那你可要跟我好好說說,我好回去謝謝這位厲害的先生。”
西德尼喜怒不形於色,但是從周身的氣息所散發出來的不滿和冷意,卻讓人謹慎地閉上了嘴,開始學會斟酌字句了。
而一路上,從侍從和騎士的口中,西德尼便大概知道了自己離開之後,城堡之中所發生的事情了。此次王子殿下親自行船遠遊,明麵上是說要曆練意誌、鍛煉能力、宣揚國威,實際上卻是為身患有疾的老國王求藥。卻不想,他剛踏出皇城,在老國王病症複發的時候,竟然機緣巧合地求得了一位神秘的蓋世名醫。而且,還是巫醫。
姿妍秀麗,驚才絕豔。救下國王隻是舉手之勞,並未邀功,反倒是國王一廂情願地懇求對方留下,為他們效力。而就算現在,那位所謂的巫醫即使被奉為絕對意義上的座上賓,受到了國王絕無僅有的信任和喜愛,也還不能算是真正的皇城中人。
世外高人嗎?
實在是狂妄!
而且此中的巧合和運氣,實在是讓人深思。西德尼不是一個純善純良的人,他心中溝壑千萬,遇事總是思緒複雜又周全。越是了解這個出現不久、卻在眾人心中迅速占據一個特殊位置的人,西德尼就越是不喜,越是厭惡,越是覺得這人另有圖謀。
瞬間就把她是自己間接的救命恩人這一茬忘在了腦後。
但是當他再次踏進皇城中,他心中的鬱結和不滿,也暫時消退了。第一時間,他覲見了自己的父親,這個國家的國王,跟他報平安,簡單說明路上遇到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人魚。
人魚之心,可治百病。
如果這是真的,那個他唯一的親人的生命安全就再不用擔心了!
“哈哈哈,這些日子的航海生活,你都曬黑了,還瘦了不少,不過看起來倒是成熟了許多,想來是學到了許多東西,”老國王一臉欣慰的模樣,臉上的皺紋似乎都顯示出他的宅心仁厚,與心中狠曆的王子絲毫不相似。親切地拍了拍西德尼的肩膀,老國王摸了摸發白的胡子,“好孩子,這一段日子辛苦你了,你做得很好。”
“至於那人魚嘛,我們該怎麼處理呢?聽你所言,她是救了你一條命的,我很是感謝她啊——”
“一切事宜,等她醒過來再說吧。”關於人魚的處置方式,西德尼心中自有衡量。雖然父親有可能不同意,但是明裏一套、背地一套,這種事情他做多了。隻要他想,就能做到,所以他絲毫不擔心。
而那個所謂的巫醫,等他和父親好好聊過之後,有空再來收拾她。西德尼還是在乎老國王的生死的,親情、血緣,隻有在父親麵前才能稍微顯露出一種少年的脾性和笑容。
與此同時,莫名其妙被回歸的王子殿下惦記上的巫醫本人,卻沒有任何預知危險的兆頭。不出門知天下事,說的大概就是她這種人。手上一壺酒,悠閑又淡然地斜躺在樹蔭之下,沒有西德尼所想象的江湖騙子作威作福的模樣,反倒是靜靜地享受著空閑時刻,聽著風聲、樹葉婆娑聲、陽光落下的聲音,在斑駁的樹影之下,那張清秀妍麗的臉龐,顯得愈發優雅和難以企及,仿佛從天上來。
平日裏,在沒有被召見的時間,塔莎一直都處於一種醉生夢死的狀態。十次見她,九次手上拿著酒,不是醉醺醺,就是迷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