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菜市場拎了大包小包回家,那盆波斯菊還放在那,許沉河置之不理,騰手掏鑰匙開門,頭一抬,他對上門板多出來的一張白紙。紙張正好貼在貓眼的位置,上麵打印了五個加粗黑體字:不要拒絕我。
若說淩晨還隻是對顧從燃的行為揣了團火,許沉河現在便是忍無可忍。他撕下門上的紙,進屋放下東西後拿手機撥通顧從燃的號碼,沒等對方開口,他森然道:“你可不可以離我遠一點?之前一直沒說是因為覺得你的人品不至於差到破壞我的生活,可今天認真想想,那是我還沒發現你最惡心的那一麵。”
對麵沒說話,許沉河隻聽得顧從燃的呼吸聲,他將揉成團的紙球扔在閉合的門上,把顧從燃給過的親吻、撫摸、擁抱、安慰通通丟出緊握的手心,再揪出顧從燃傷害過自己的每個零碎片段在眼前放大:“你不是問我有多討厭你嗎?我現在就明確回答你,我恨不得馬上失憶,哪怕記不起所有人和事,我也想永久性地遺忘你。”
昨晚還為在網上與許沉河有過短暫的交流而心滿意足,今天顧從燃便被對方反骨洗髓的態度擊打得無可辯駁。許沉河道出口的恨意來得突然,以至於顧從燃反思自己昨天有否做錯什麼事的時候反應都有些遲滯,隻有下意識的道歉填補著對話中間歇的空缺:“對不起。”
“我很久以前就說過不需要你的道歉了。”許沉河隻求顧從燃一句“離開”,“我沒立場要求你從這座城市消失,但你起碼別再打擾我,好嗎?”
從許沉河的語氣中,顧從燃聽出一份決意。縱是他再渴求,這份感情也難以再挽救,許沉河的愛是被他揮發的,歸根到底他在許沉河心裏還是隻揮之不去的厲鬼。
心口的痛楚蔓延至掌心,顧從燃換了右手握手機,胸膛的鼓動攪和著內裏的每一份心酸:“好。”
“就這樣吧,”許沉河沒一絲留戀地,“我掛線了。”
把手機甩到沙發上,許沉河著手處理買回來的食材,在廚房忙活到中午,天熱沒胃口,便給自己拌了個蕎麥麵,再加一碗許久沒做過的鳳凰奶糊。
吃這道甜品難免想起他和顧從燃不算太熟的時候,顧從燃自打吃過一回便沒再忘過,而他記住的則是顧從燃用指腹抹去他嘴邊沾上的奶糊時眼裏容易騙人的深情。
不知是吃蕎麥麵吃得太飽還是想起淩晨時自己的恐懼,許沉河沒吃幾口便生出些難以下咽的嘔吐感,幹脆狠心地倒掉了剩餘的奶糊。
下午出門前許沉河抽了個大號垃圾袋抖開,臨走時把門外的盆栽裝進去,到樓下後順手扔進垃圾房裏。街上太曬,到影院的路途也不短,許沉河放棄了騎車的選項,揚手招了台出租車報上目的地,攥著手機給唐隨編輯消息,談起自己準備買台小車的想法。
休息日影院人多,許沉河到放映廳坐下才摘掉鼻梁上的墨鏡。場內來了大半的人,許沉河坐在倒數第二排,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又冷絲絲地爬上他的後頸。
被監視和被注視是完全不同的感覺,前者目光陰冷,後者目光熱切,即使現在被某個粉絲在背後偷偷注視著,許沉河都清楚自己絕不會這般心生厭煩。
直到左右坐了人,許沉河才有了點安全感,他抱著桶爆米花靠在座椅上,頭頂的燈光盡數熄滅,他把身子滑下了點,盡可能降低自己在對方眼中的存在感。
《窗外》剛開了頭,許沉河就被引入了劇情。這部片子是他唯一在戲裏戲外都有同樣感受的作品,無論主角名為謝渺或是張渺李渺,其身上都有他的靈魂。
然而演時感覺沉痛,現在觀看起來許沉河倒是釋然很多。中途有段孩童時的謝渺遭父母挨打的畫麵許沉河沒看下去,他起身上洗手間,關上隔間門的同時聽見洗手台那邊傳來的水流聲。
可他進來時洗手間裏明明是沒人的,也沒覺身後有跟上來的腳步聲。
走出洗手間後許沉河再次有了被人監視的感覺,他快步走到服務台前點一杯飲料,等待的過程中摸出手機撥出顧從燃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