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趙風舉這名字……”這一頭杜世康卻是忽然皺了皺眉,轉過臉對陸拾寒問道,“是否就是曲水那壞師兄?”
“正是……”
“好啊!”杜世康低叫一聲,“今日一早原來就是他給了流觴五掌!”說著垂眼一思,又朝陸拾寒看去,“拾寒?”
陸拾寒眼角微挑:“世康是想……”
杜世康瞟了眼遠處丘台,道:“總不能叫流觴白白受了那幾掌不是?”又道,“當下流觴還在客棧臥床,這仇,便當由咱們來報!”
陸拾寒輕輕笑道:“甚好。”又道,“那就看他此回能否將那仙華派的弟子打下擂台——”
她這話尾音剛落,丘台處便起一陣歎呼。原來,就在這少頃之間,隻十個回合,趙風舉便瞬敗胡則靈。
二人皆是一愣。杜世康皺眉道:“這麼看來還真不可小覷了這趙風舉……”又對陸拾寒道,“既然如此,我便上去了!”
“等等——”陸拾寒叫止他,道,“瞧他們規矩,必得自報家門。世康突然出現在此,方不方便向你少林寺的師父交代?”
杜世康道:“有何不便?我是俗家弟子,自十七歲下山以來便遊蕩慣了,師父啊,也不怎麼管我!”說著一笑,站起身來,“拾寒在這兒等著,待我下來咱們再一起下山瞧瞧冷心去!”
陸拾寒點了點頭:“小心了。”
為免阮千隱等人多起疑心,杜世康先從大會場地的外圍偷偷溜至少林寺的席地。原本想上前去和他師父妙法僧人知會一聲,卻又擔心妙法和其他長老問及自己緣何在此而耽擱時間錯過尋釁趙風舉的機會,便立即在隊尾處縱身一躍,自眾人上方踏肩飛往丘台去。
“少林寺俗家弟子杜世康,前來討教!”
那趙風舉剛收了劍,正唇角帶笑望著台下,武林前輩們眼中投來的讚賞目光不禁讓他心潮逐浪。此刻忽見一青衫男子從少林寺之地飛來落在自己麵前,想到少林功夫剛勁純厚,無論內功、拳掌、腿法,皆首屈一指,心中鬥意便愈發興濃:“不敢當,還望杜兄弟不吝賜教才是!”
杜世康側身笑了笑,伸手挑釁一招:“閑話少說,動手罷!老規矩,閣下剛剛鬥罷,杜某三招為讓!”口上這麼說著,餘光又悄悄瞥向少林寺處,還是生怕惹起他們疑慮。這不,果見幾位認得自己的長老和師父妙法僧人正交頭低議,心中不免一憂。
“頑徒!”
聽得妙法一聲大喝,杜世康閉眼一咬牙,腦袋一轉,立刻朝他看去:“師父老人家有何囑咐?九華派劍法剛柔並濟,師父認為徒兒用什麼來應付他來得好?”
但見那妙法和尚圓頭大耳,眼如銅鈴,對著杜世康一個瞋目,隨即掄起身旁一根盤花棍便扔向前方台上去:“棍法!”
杜世康心中一鬆,縱身接起長棍:“師父英明!”險,險!若是被當眾問起自己從哪冒出來,可被阮千隱他們起疑啦!
然事有旁出,杜世康剛欲與趙風舉比試,忽又見一名身穿九宮教服飾的道士飛至台上。那人三十模樣,右手持拂塵,左手對著杜世康屈食指為禮,柔恭道:“貧道乃九宮教徒光敏,久聞少林棍法冠絕江湖,今日有幸,不知能否與閣下切磋一二?”
“這……”杜世康微微一愣。趙風舉心中生疑,轉念尋思,將目光悄悄投向九宮教處,果見呂善揚正望著自己這邊,似目中有話,想了想,便立刻對杜世康道:“杜兄弟,既然光敏道長切磋之意甚殷,那與趙某的比試不如稍延片刻,你看意下如何?”
“不行!”杜世康重重一拄手中長棍。要打的便是你,怎能說換人便換人?
隻聽得那光敏又對杜世康道:“趙少俠才和人比鬥完,閣下雖說讓與他三招,但總有失偏頗。若是閣下先跟貧道比,再同趙少俠切磋,這樣豈不更為公平?”
杜世康皺眉看了那光敏一眼:“也罷,先將你打下去便是!”
光敏朝著他微微拱了拱手,隨即拂塵一揮:“請。”
趙風舉見狀,便移開步子,從一旁慢慢走下台去,自然,是選擇經由九宮教的過道。
“索橋確實已斷?”正是緩緩走過呂善揚身旁之時,便聽到對方這道聲音低沉的問話。趙風舉腳步一頓,抬臉回道:“道長,晚輩親手所斷、親眼所見……那女子也是掉入峽穀,且是同那昆侖派賀姓男子一起墜下去的。道長為何又忽然問起?”
呂善揚一瞟台上正與那光敏相鬥起來的杜世康,道:“這少林俗家弟子,貧道今日都不曾在少林的隊列中看見過,怎麼會在此刻突然出現?別人不注意,貧道可眼尖得很。”
趙風舉疑道:“道長是說……他借少林弟子之名上台挑釁?”
“不——”呂善揚一擺手,將目光鎖在丘台之上。但見此刻的杜世康身形翔靈,左手執棍一掃,搗劈神速,用的正是少林棍法中的猿猴棍法;右手一式“翠鳥銜魚”斜向一推,輕巧抓向光敏道長的喉間。光敏道長慌忙一躲,縱身上躍,隨即又趁勢從空中打下,拂塵橫掃周纏。杜世康見狀腳一點地,右手空手一招“剪發杜門”,瞬時間便將光敏道長拂塵上的麈尾悉數斷盡。緊接著右臂一邊格擋,一邊劈斬,使的分明又是少林木人巷的身法。
“少林棍法,稍有不慎或許便可被人偷學了去,”呂善揚收回目光,接道,“不過這木人巷,同十八羅漢陣一樣,俗家弟子打出它們方能夠出師下山,別人可學不到……”又道,“這杜世康是少林弟子應當不假,否則那妙法和尚認他作甚?隻是貧道認為,他出現在此確有蹊蹺,剛才妙法和尚和那批長老分明也對他的出現感到意外。”
趙風舉一愣,想了想,又問:“道長不是說此地還有一條捷徑麼?他會不會是從那兒上來的?”
呂善揚淡淡道:“不可能,那條捷徑十分隱秘,短時間內如何能被人發現?雲邁可也是將這山盤了好幾天才摸熟的。”
趙風舉又疑道:“可說起雲邁,怎的還未上來……”
呂善揚思忖好一陣,麵上劃過一絲少有的不確定,看了他一眼道:“若是有高手相助,是不是就可將小郡主帶過峽穀?”
趙風舉失笑:“道長,晚輩也說過了,確信無人。道長沒有看到那廝殺場麵,若是有高人,為何不早早出來助她?”
呂善揚輕笑一聲:“因為他知道你會這麼想。”說著不禁一甩袍袖,麵色沉鬱,“那人若早早現身,現在被絆住的,可就是他了。僅憑他一人,可鬥不過我和雲邁。”
趙風舉眉尖微聚:“可有哪位高人,能過那浮天峽穀……”見呂善揚凝神想事,便也不再多言,“道長,晚輩先行告退。”
“慢——”呂善揚卻忽然叫住他,衝他微微笑道,“這杜世康雖有些本事,不過要勝了光敏也得一陣工夫,貧道不如趁這當兒教你幾招武訣,等會兒上去你可好好會會他。”
趙風舉一聽麵露喜色,躬身敬道:“多謝道長!”
再看此刻丘台之上,稍落下風的光敏道長緊持光禿禿的拂塵,身形微動間又倏地向杜世康拂去,頗無章法,鐵製的拂杆直直點打杜世康下脘穴。杜世康急忙蟠龍錯步,左手長棍一掩,當當響時,右掌又翩然掠出,一招“大漠孤雁”猛落在對方腹前。光敏吃痛,麵色一青,忽的吼聲如雷,驟然重欺上來,拂塵朝著杜世康攔腳掃去。杜世康瞬時一個“飛鸞載東”騰空上躍,對方的拂杆便從自己腳下空掠而過,趁勢連躍數丈,翻身一式“放龍入海”,雙腿一展一縮,手中長棍立起,當頭便朝對方劈下:“‘周處伏虎’!”
“這年輕人的功夫當真不錯,”這一頭阮千隱倒是並未對杜世康有所起疑,反讚賞有加,“曆代少林俗家弟子人才輩出,果然不假!”說著一笑,轉過臉去,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二弟子道,“爾行,待他將那光敏打下台,你便上去,知否?”
那卓爾行一愣,道:“九華派的趙風舉不是要與他打麼?”
阮千隱麵色一暗,輕斥道:“如此機會,誰還講究先來後到?台下想與少林寺弟子切磋武藝的門人可不在少數!”
“是,師父……”
“師父,二師弟——”正說話時,忽聽見身後一個聲音。阮千隱即刻轉身,便見到張峰秀自閣樓中疾步跑上,但見對方肩頭血紅,不免稍稍一驚:“與誰打了起來?傷勢如何?”
張峰秀搖了搖頭,走近道:“師父,郡主果真料到此地,帶人自九龍瀑上山而來……”
阮千隱淡淡一哼:“這些為師全知道了。”
卓爾行見張峰秀麵色一疑,解釋道:“剛才我下去從那呂善揚那裏得到的消息。”
張峰秀心中一思,便問道:“他還說了什麼?”
卓爾行正欲回答,阮千隱即對張峰秀看去:“你說你的。”
張峰秀愣了愣,不敢大意,如實回道:“正如師父所料,郡主的侍衛當即便與守在浮橋處的各派弟子相鬥起來,”又道,“那趙風舉原來早得呂善揚唆使,悄悄拿了黃龍劍砍斷索橋……”頓了頓,問阮千隱道,“這些師父可知了?”